异县飘流十载穷,年华又见转和风。春游已陡惊梅白,夜集犹疑共烛红。
蓝尾方嗟形影隔,苍头俄喜信音通。麦秋时节摇归掉,禅榻相从话苦空。
朝真方舍杖,步月始开门。零落山花后,经旬掩绿樽。
仰止高风早赋归,晚生自恨不同时。公如岭上孤松秀,我亦松间百尺丝。
老夫爱画入骨髓,偶向高堂见山水。不识何人写此图,恍然坐我春云里。
大山小山青入天,岚气暝结香炉烟。扁舟夜泊浔阳郭,似是当年孟浩然。
阿翁手持九节杖,双涧流泉玉琴响。天风吹带碧桃花,瑶草金芝为谁长。
南郭先生吾友于,招我共读山中书。石田可耕水可钓,安得斯人与同调。
丰顺公子囊无钱,江湖亡命来幽燕。承平雅尚不能改,锦衣玉貌非当年。
万人如海且卜居,不好结客仍收书。高馆请回俗士驾,门前长者容停车。
壁间悬有唐代琴,自云价值千黄金。朱弦疏越一再鼓,入耳全非时世音。
三月来为津上游,投我一牍诗妍修。恐负春明好花事,小憩旋作还京谋。
俯仰多故不称意,苦事留连忘归计。厌役精魂与世牵,早轻仕宦甘天弃。
昨闻人言捐馆舍,初聆使我殊疑讶。别有聱牙古性情,或者荒伧工诅骂。
无隅忽至挥涕谈,曾罗佳侠俱脱骖。诗工能穷且致死,行将归骨天之南。
泗州节府园中筵,胡床同踞拥名篇。嘉宾贤主相殂落,我对沧冥一泫然。
城东一望许,连簇水云村。岿然双奇峰,云是桐璞墩。
璞乃玉由藉,桐以琴故栽。山辉知玉生,桐茂本滋培。
筑墩种桐玉,陈均寓深趣。匪为纵游衍,知德斯能喻。
比德以玉润,养心如种桐。温密似仁智,衰茂系勤慵。
积养已有馀,玉见桐复茂。当入大匠手,将来谒君后。
南州文墨儿,祁祁会如云。高调凌霄汉,眼界空昆崙。
簌列烝民蒲,殽陈行苇臄。醵聚泻素怀,宛若天上客。
倚剑发浩歌,为谢桐璞墩。伐桐作琴瑟,玉烟辉乾坤。
我忝读父书,视君为执友。鸣珂金马门,他日同携手。
经生天禄有光辉,骨相谁令食肉飞。邺下文章空几辈,顺昌旗帜震余威。
桃花漫问玄都观,芍药争开金带围。早晚除书下丹陛,那从贤达遂初衣。
汗漫真成不系舟,连樯还裹片帆头。远瞻沙马矶边石,近眺澄台海上楼。
云日有情随我住,鲲鲕未辨悔空游。剧怜春瘴迷人目,清梦何从觅九州。
昔董仲舒作《士不遇赋》,司马子长又为之。余尝于三余之日,讲习之暇,读其文,慨然惆怅。夫履信思顺,生人之善行,抱朴守静,君子之笃素。自真风告逝,大伪斯兴,闾阎懈廉退之节,市朝驱易进之心。怀正志道之士,或潜玉于当年;洁己清操之人,或没世以徒勤。故夷皓有“安归”之叹,三闾发“已矣”之哀。悲夫!寓形百年,而瞬息己尽,立行之难,而一城莫赏。此古人所以染翰慷慨,屡伸而不能己者也。夫导达意气,其惟文乎?抚卷踌躇,遂感而赋之。
咨大块之受气,何斯人之独灵!禀神志以藏照,秉三五而垂名。或击壤以自欢,或大济于苍生;靡潜跃之非分,常傲然以称情。世流浪而遂徂,物群分以相形。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彼达人之善觉,乃逃禄而归耕。山嶷嶷而怀影,川汪汪而藏声。望轩唐而永叹,甘贫贱以辞荣。淳源汩以长分,美恶分其异途。原百行之攸贵,莫为善之可娱。奉上天之成命,师圣人之遗书。发忠孝于君亲,生信义于乡闾。推诚心而获显,不矫然而祈誉。嗟乎!雷同毁异,物恶其上;妙算者谓迷,直道者云妄。坦至公而无猜,卒蒙耻以受谤。虽怀琼而握兰,徒芳洁而谁亮!哀哉!士之不遇,已不在炎帝帝魁之世。独祗修以自勤,岂三省之或废;庶进德以及时,时既至而不惠。无爰生之晤言,念张季之终蔽;愍冯叟于郎署,赖魏守以纳计。虽仅然于必知,亦苦心而旷岁。审夫市之无虎,眩三夫之献说。悼贾傅之秀朗,纤远辔于促界。悲董相之渊致,屡乘危而幸济。感哲人之无偶,泪淋浪以洒袂。承前王之清诲,曰天道之无亲;澄得一以作鉴,恒辅善而佑仁。夷投老以长饥,回早夭而又贫;伤请车以备椁,悲茹薇而殒身;虽好学与行义,何死生之苦辛!疑报德之若兹,惧斯言之虚陈。何旷世之无才,罕无路之不涩。伊古人之慷慨,病奇名之不立。广结发以从政,不愧赏于万邑;屈雄志于戚竖,竟尺土之莫及;留诚信于身后,动众人之悲泣。商尽规以拯弊,言始顺而患入。奚良辰之易倾,胡害胜其乃急!苍昊遐缅,人事无已;有感有昧,畴测其理!宁固穷以济意,不委曲而累己。既轩冕之非荣,岂缊袍之为耻?诚谬会以取拙,且欣然而归止。拥孤襟以毕岁,谢良价于朝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