畴昔与公同奉常,余为藉田公社令。是时朔祭拜卿少,余已颜衰公秀莹。
斋房并公挥麈尾,议论风生真纚纚。蜀珍数人皆在坐,尽说功名须逊子。
回头一梦十五春,公为使者余廛民。薰风荷畔绿樽设,丹荔粲粲莲房新。
语间切切忧民瘼,阴功亟欲苏全闽。出经入传知言要,湘西绝学今谁绍。
我老西河欠鞭策,此事须公正英妙。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昔见杜甫诗,多纪乱离事。感怀杂悲凄,令人减幽思。
窃谓言者过,岂其遂如是。及我遭兵戎,抢攘尽奇致。
犹觉杜诗略,十不及三四。请为杜拾遗,再补十之二。
有诗不忍尽,恐为仁者忌。初闻鼓鼙喧,避难若尝试。
尽曰偶然尔,须臾即平治,岂知天未厌,烽火日已炽。
贼多请益兵,兵多适增厉。兵去贼复来,贼来兵不至。
兵括贼所遗,贼享兵之利。如其吝不与,肝脑悉涂地。
纷纷弃家逃,只期少所累。伯道庆无儿,向平憾有嗣。
国色委菜佣,黄金归溷厕。入山恐不深,愈深愈多崇。
内有绿林豪,外有黄巾辈。表里俱受攻,伤腹更伤背。
又虑官兵入,壶浆多所费。贼心犹易厌,兵志更难遂。
乱世遇雈苻,其道利用讳。可怜山中人,刻刻友魑魅。
饥寒死素封,忧愁老童稚。人生贵逢时,世瑞人即瑞。
既为乱世民,蜉蝣即同类。难民徒纷纷,天道胡可避。
独坐草堂馀,凉风水阁虚。门前相访者,应有载来书。
迢迢赤县在天涯,祸结兵连事可嗟。易水无人收战骨,蓟门到处建军牙。
关开幽谷迎仙仗,冰合河源滞使槎。惆怅瀛台西苑里,胡儿碧眼坐吹笳。
驽才又竭一年多,里巷犹烦作谤歌。赖有南山山色在,趁今老子未婆娑。
孤山别后有谁怜,踏雪看花又一年。几度相思空夜月,角声吹恨不成眠。
寒碧一拳光四澈,鸲眼晶莹滤秋月。纸上墨痕黯黯湿,疑是幽人心上血。
手泽蹉跎五十年,此砚能穿心不穿。收入画图寓深意,晴雪落水生玉烟。
我昔曾题《梦砚图》,旧游一梦春模糊。严寒呵冻碾冰花,为君重赋玉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