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篱为界编红槿,排石成桥接断塍。
野老生涯差省事,一间茅屋两池菱。
田因水坏秧重插,家为蚕忙户紧关。
黄犊归来莎草阔,绿桑采尽竹梯闲。
抱儿更送田头饭,画鬓浓调灶额烟。
争信春风红袖女,绿杨庭院正秋千。
终日不得醉,相看独柰何。狂心知尔甚,青眼向人多。
席已移星月,衣犹挂薜萝。兴来歌楚调,雪色满江河。
马伶者,金陵梨园部也。金陵为明之留都,社稷百官皆在,而又当太平盛时,人易为乐。其士女之问桃叶渡、游雨花台者,趾相错也。梨园以技鸣者,无虑数十辈,而其最著者二:曰兴化部,曰华林部。
一日,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与夫妖姬静女,莫不毕集。列兴化于东肆,华林于西肆,两肆皆奏《鸣凤》,所谓椒山先生者。迨半奏,引商刻羽,抗坠疾徐,并称善也。当两相国论河套,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东肆则马伶。坐客乃西顾而叹,或大呼命酒,或移座更近之,首不复东。未几更进,则东肆不复能终曲。询其故,盖马伶耻出李伶下,已易衣遁矣。马伶者,金陵之善歌者也。既去,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乃竟辍其技不奏,而华林部独著。
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遍告其故侣,请于新安贾曰:“今日幸为开宴,招前日宾客,愿与华林部更奏《鸣凤》,奉一日欢。”既奏,已而论河套,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李伶忽失声,匍匐前称弟子。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其夜,华林部过马伶:“子,天下之善技也,然无以易李伶。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马伶曰:“固然,天下无以易李伶;李伶即又不肯授我。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严相国俦也。我走京师,求为其门卒三年,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察其举止,聆其语言,久乃得之。此吾之所为师也。”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
马伶,名锦,字云将,其先西域人,当时犹称马回回云。
侯方域曰:异哉,马伶之自得师也。夫其以李伶为绝技,无所干求,乃走事昆山,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以分宜教分宜,安得不工哉?(呜乎!耻其技之不若,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倘三年犹不得,即犹不归耳。其志如此,技之工又须问耶?
玉琢相思金铸泪。薄暝帘前,燕啄香泥坠。春色依然人事改,填就新词,教与鹦哥背。
梦如云,愁似醉。谁放风筝,吹坠秋千外。镜掩葳蕤慵染黛,小病初疗,怯怯轻寒耐。
江波滚滚去如箭,下滩正急上滩慢。江树十月红如花,西边翠竹东白沙。
山脚断崖山嘴路,人家半在山腰住。一峰落叶一峰云,日日开门阅朝暮。
朝朝暮暮往来舟,前日少年今白头。白头人去少年在,山青青青江自流。
忆昨初南渡,人情正自危。起平王室乱,笑指楚囚悲。
投箠来方锐,乘桴计不疑。还师期克敌,遗恨失斯时。
秋树几枝瘦,秋山一角青。乱泉流竹径,深翠结茅亭。
沽酒船能到,寻花路再经。何人横吹笛,却有白鸥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