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兴七首

青画溪头翠水家,水边短竹夹桃花。
春风嗾人狂无那,走觅南邻羯鼓挝。
丈人接缡白毡裁,花边下马不惊猜。
环沉溪头买酒去,高堂寺里看碑来。
长城女儿双结丫,陈皇宅前第一家。
生来不识古井怨,唱得后主后庭花。
杨花白白绵初迸,梅子青青核未生。
大妇当垆冠似瓠,小姑吃酒口如樱。
今朝天气清明好,江上乱花无数开。
野老殷勤送花至,一双蝴蝶趁人来。
南邻酒伴辱相呼,共访城东旧酒垆。
柳下秋千间络索,花间唤起劝胡卢。
我爱东湖旧广文,更过水口觅将军。
醉归尝骑广文马,不拍打鼓噤黄昏。
杨维桢

  杨维桢(1296—1370)元末明初著名诗人、文学家、书画家和戏曲家。字廉夫,号铁崖、铁笛道人,又号铁心道人、铁冠道人、铁龙道人、梅花道人等,晚年自号老铁、抱遗老人、东维子,会稽(浙江诸暨)枫桥全堂人。与陆居仁、钱惟善合称为“元末三高士”。杨维祯的诗,最富特色的是他的古乐府诗,既婉丽动人,又雄迈自然,史称“铁崖体”,极为历代文人所推崇。有称其为“一代诗宗”、“标新领异”的,也有誉其“以横绝一世之才,乘其弊而力矫之”的,当代学者杨镰更称其为“元末江南诗坛泰斗”。有《东维子文集》、《铁崖先生古乐府》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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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拙幸便荒僻地,纵听猿鸟亦何愁。
偶斟药酒欺梅雨,却著寒衣过麦秋。
岁计有时添橡实,生涯一半在渔舟。
世人若便无知己,应向此溪成白头。
罢分符竹作闲官,舟冻肥河拟棹难。食蘗苦心甘处困,
饮冰持操敢辞寒。夜灯空应渔家火,朝食还依雁宿滩。
西奏血诚遥稽首,乞容归病老江干。
淮阳效理空多病,疏受辞荣岂恋班。陈力不任趋北阙,
有家无处寄东山。疲骖岂念前程税,倦鸟安能待暮还。
珍重八公山下叟,不劳重泪更追攀。

水西亭馆路逶迤,客到衡门出每迟。相别几时长揖罢,定应先诵近来诗。

昔我分符作荆守,我公坐镇黄河口。系马殷王庙左槐,开筵卫女堤边柳。

公今参佐临我邦,我亦抱疴眠芸窗。溪树阴阴白日静,干旌时到木兰艭。

回思十二年相见,岁华倏忽惊流电。路岐回复馀万程,宇宙阴晴经几变。

忆公安得常见公,古貌依稀魂梦中。但看邸报知迁转,那记官阶卑与崇。

饯宾杂遝喧徒御,斜月苍凉郭门曙。独鹤孤琴一盖飘,我公远向闽山去。

人生垂翼岂有恒,大舟浅水固难胜。扶摇直上自此始,公不见天池六月南飞鹏。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自知颠倒由离坎,谁识浮沉定主宾。

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神功运火非终夕,现出深潭日一轮。

云翳前山雨脚长,洒然清气动莲塘。花中润色添来美,叶上繁声过去忙。

红面浑羞泣珠泪,翠盘微重泻琼浆。萧萧古县无公事,赢得澄神坐冷床。

观公形貌,青春伶俐真惺洒。偏幽雅。自然婴姹。莫放猿儿耍。认取清闲,异日成佳话。之乎者,便休书写,养就丹无价。

弹丸海中岛,淳风邹、鲁俦;虽经丧乱馀,弦诵声尚留。

村村延塾师,各有童蒙求。邻寓豪家子,般乐狎倡优;

挥金市狡童,蜩沸习歌讴。歌声与笔声,异调乃相仇;

驱遣师生散,不肯容欢咻。村人问塾师,怪事前有不?

塾师曰固然,儒术今所尤。相彼倡优辈,扬扬冠沐猴。

或握军旅符,或司会计筹;多有衣冠者,交驩不为羞。

学书效迂缓,学优利速售;今日分手去,及早善为谋。

村人笑相谢,先生滑稽流;吾儿不学书,只可事锄耰。

草市行宫古木阴,闽杭回首一沾襟。双龙北去金瓯缺,六马南来玉玺沉。

尝胆未消干隧愤,攀髯无限鼎湖心。凄凉莫问祥兴事,禾黍离离江水深。

芦花霜满钓鱼矶,江上征人久未归。天北荒凉人似水,年年惟有雁南飞。

地偏居自稳,石路接平田。
去合茅檐树,雨添花涧泉。
空山晴滴翠,远水绿生烟。
唤酒青林度,斜阳系客船。

翻阶蛱蝶恋花情,容华飞燕相逢迎。谁家总角歧路阴,裁红点翠愁人心。

天窗绮井暧徘徊,珠帘玉箧明镜台。可怜年几十三四,工歌巧舞入人意。

白日西落杨柳垂,含情弄态两相知。

万里澄江浸碧天,迢迢人上渡头船。
柘烟旋减蚕成茧,梅雨微晴树欲蝉。
独客有愁多近暮,乱山无处不闻泉。
枳篱门巷依然在,落莫东风二十年。

一磴盘旋入翠微,晚来烟霭合雰霏。四山风雨龙初出,百尺松杉鹳独飞。

幽谷稍闻樵唱发,中峰时见寺僧归。药苗新长黄精盛,拟办长镵与短衣。

秋尽仍为客,江寒独系舟。微霜下木叶,远火露苹洲。

无那风前雁,偏生枕上愁。孤帆明更发,何处复淹留。

不见陵阳喻化成,令人西望愈伤神。
近闻养素多栽药,耕破青山十里春。

春日鸣仓庚,北雁整归翮。故人在关外,三载犹作客。

平生论王霸,中具胆与识。边地多苦寒,欲以鍊筋骨。

侧闻聘秦女,筐篚列圭璧。好色而不淫,《国风》重有德。

所虑柔媚肠,恩爱渐相易。一旦时势来,功业不得力。

天南隔万里,久矣无消息。老亲望门闾,幼妹事絺绤。

愿言税归鞅,省觐聊促膝。和风暖萱草,皎月理琴瑟。

蜗牛庐畔落帆斜,山翠茏苁涌浪花。互海一拳高士宅,夹江两岸故人家。

云兼鸾鹤来青嶂,潮挟鱼龙走白沙。千载焦先如可接,欲从此地卧烟霞。

达者性不晦,练形重入胎。
一元真璞在,三指旧山来,
流俗见去住,法身无往回。
昔经行道院,香拨一星灰。

  龙洞山农叙《西厢》,末语云:“知者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

  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于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什么六经,更说什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医药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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