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清,鄞水碧,山水之间好田宅。宅前华表高出青云端,金字双题灿星日。
秋窗隔树霜灯明,白发妇姑宵纺绩。水寒绩断心绪劳,门掩凄风抱儿泣。
风吹儿声转飘扬,愁云压树坟草黄。夫君骨已化,青天杳茫茫。
炳烈千古心,迥随白日悬穹苍。弓冶传家好孙子,丹桂满林吹古香。
异哉一门两共姜至今,大江之南奕奕有炯光。我尝考古节妇为传记,积雨林扉散秋气。
云开日出海霞飞,万丈朝晖射天地。无情沧海枯惟兹,节妇之节古难敝。
我生也晚无复见古人,唐虞世远虚歔欷。安得鞭丰霳,叫阊阖,笺皇穹,尽令薄海内外回淳风。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万里还乡还异乡,珠崖南去海天长。何年归向三山路,却认春魁冢宰坊。
桂院香残,松窗月冷,孤鸿呖乱楼头。见梧桐摇落,叶叶惊秋。
几阵轻风暗度,窗儿外、细戛帘钩。听砧声,随风断续,惹起闲愁。
悠悠。玉人别后,又三秋去也,谁与绸缪。对孤灯兀坐,冷落香篝。
画阁深沉独自,镇日里、挨尽清幽。无聊赖,且凭绿绮,一曲凉州。
酒尽离亭玉露秋,风前赠我双吴钩。飘然携入空山里,魑魅逢人迥自愁。
巫峡千山暗,终南万里春。
病中吾见弟,书到汝为人。
意答儿童问,来经战伐新。
泊船悲喜后,款款话归秦。
待尔嗔乌鹊,抛书示鶺鸰。
枝间喜不去,原上急曾经。
江阁嫌津柳,风帆数驿亭。
应论十年事,愁绝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