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地乞麦种,徼倖今年秋。乞种尚云可,无丁复无牛。
田主好事人,百色副所求。盻盻三百斛,宽我饥寒忧。
我梦溱南川,平云绿油油。起来望河汉,旱火连东州。
四月草不青,吾种良谩投。田间一太息,此岁何时周。
向见田父言,此田本良畴。三岁废不治,种则当倍收。
如何落吾手,羊年变鸡猴。身自是旱母,咄咄将谁尤。
人满天地间,天岂独吾雠。正以赋分薄,所向因拙谋。
不稼且不穑,取禾亦何繇。办作高敬通,恶雨将漂流。
吾贫有滥觞,贤达未始羞。单衣适至骭,一剑又蒯缑。
焉知寄食饿,不取丞相侯。作诗以自广,时用商声讴。
柳骄花横,未全受眼底,封姨拘束。不为章台春做主,为有王维新曲。
翡翠帘垂,郁轮袍就,字字敲金玉。樱桃微绽,一声扶醒红绿。
堪羡凤缕瑶筝,鸾镌牙版,羯鼓催相逐。换羽移商才不尽,那怕周郎回瞩。
和雪人稀,奏薰弦断,昨夜东皇恧。罚教尘世,白头长自空谷。
出门望所欢,零雪忽盈尺。岂曰沾吾衣,畏此雪上迹。
瑟缩神皋万木悲,此中祖軷是长辞。半生桂向秋蟾老,一日舟先夜壑移。
终恐短长私造物,了无毫发愧铭诗。青鸳仅就千云构,谁是当年识履綦。
高楼无鸣琴,所志在弦外。山水有诗书,日与皇古会。
主人遗世豪空山,轩冕林壑生人怪。仙佛灵踪不可寻,青天乘龙多富贵。
小亭倚槛当初晴,两崖立峡虹桥横。峰头云腾四海气,涧下涛奔五岳声。
花光草色入文字,虫喧鸟语皆竽笙。怪君心迹两奇绝,上援栗里排长庚。
征衫翻风叹尘重,酒杯坐失神明庭。万物纭纭欣有托,希夷何地潜吾形。
长绳系落日,潜从根九渊。如何将微丝,至意深缠绵。
忆君不相识,见君情转戚。十年抱夙悃,涕泗横君膝。
谁谓南山鸟,枉就北山罗。梦眼凄心魂,蝴蝶相经过。
殷勤托芳素,赠君合欢褥。合欢那所量,团扇洁如玉。
岂期浮萍草,转作杨花飞。嫦娥窃无药,三五愁云欺。
宛转复宛转,春风吹发短。忍复摧烧之,留此明人眼。
金刀莫剪爪,剪爪爪痕枯。出门莫振衣,振衣绝衣裾。
衣带日以宽,离怀日以永。当户疑有人,愁见庭树影。
肃肃西征鸿,洋洋东逝鱼。为君前致词,努力筹良图。
良图诚所愿,长夜何时旦。愿将身化石,从此填银汉。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