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与君结发,绸缪百年期。奈何届中道,而有死别离。
相从固云易,九殒分所宜。残喘匪自惜,呱呱谁抱持。
姆氏夙有训,敢或违天彝。明明夫子魂,泉下谅有知。
少为张家妇,老作张家嫠。先姑炳遗烈,誓欲与等夷。
他年树双表,大字旌门楣。
春至景渐暄,舟行日堪玩。矧抱昔人心,而怀斯世叹。
平陂互倚伏,今古如宵旦。石门虽夙游,风物亦殊观。
积峡启奔流,平沙衍高岸。帆回断飙急,棹去馀萍散。
融融出渚云,役役将归雁。卷舒宁自期,寒暑为谁换。
浮生贵不朽,金石有销烂。仰羡楼船人,英声烜西汉。
夜半分明到镜台,柳眉嚬绿杏花腮。半羞半喜依依处,又是离人梦觉时。
先大父侧室,姓章氏,明崇祯丙子十一月二十七日生。年十八来归,逾年,生女子一人,不育。又十余年,而大父卒。先大母钱氏。大母早岁无子,大父因娶章大家。三年,大母生吾父,而章大家卒无出。大家生寒族,年少,又无出,及大父卒,家人趣之使行,大家则慷慨号恸不食。时吾父才八岁,童然在侧,大家挽吾父跪大母前,泣曰:“妾即去,如此小弱何?”大母曰:“若能志夫子之志,亦吾所荷也。”于是与大母同处四十余年,年八十一而卒。
大家事大母尽礼,大母亦善遇之,终身无间言。櫆幼时,犹及事大母。值清夜,大母倚帘帷坐,櫆侍在侧,大母念往事,忽泪落。櫆见大母垂泪,问何故,大母叹曰:“予不幸,汝祖中道弃予,汝祖没时,汝父才八岁。”回首见章大家在室,因指谓櫆曰:“汝父幼孤,以养以诲,俾至成人,以得有今日,章大家之力为多。汝年及长,则必无忘章大家。”时虽稚昧,见言之哀,亦知从旁泣。
大家自大父卒,遂表明。目虽无见,而操作不辍,槐七岁,与伯兄、仲兄从塾师在外庭读书。每隆冬,阴风积雪,或夜分始归,僮奴皆睡去,独大家煨炉以待。闻叩门,即应声策杖扶壁行,启门,且执手问曰:“书若熟否?先生曾朴责否?”即应以书熟,未曾朴责,乃喜。
大家垂白,吾家益贫,衣食不足以养,而大家之晚节更苦。呜呼!其可痛也夫。
柳烟如织绵初落,好春尚留南郭。野色分桥,轻阴涨圃,仿佛江乡池阁。
碧桃吐萼。更红药芽新,紫藤苞弱。斜日溪亭,半篙绿水燕低掠。
旧游岁华已远,宾朋仍此地,共倾山酌。扇底眉弯,花间句丽,多少相思依约。
东风轻薄。渐吹得羁人,鬓丝非昨。一曲高歌。醉中天作幕。
大江西来四千里,争入一线夔门天。夔门偪仄不肯受,回波卷浪青云巅。
白盐赤甲互掎角,日与水斗寻戈鋋。巴蜀雪消春涨发,何人敢放东吴船。
奇哉峡口滟滪石,巍然独立江中间。白帝逶迤作屏幛,瞿塘环绕如晶盘。
千溪万壑雷电激,中流一柱来当前。有时如象又如马,出没变化难言诠。
江流纵强亦退听,势穷力竭翻求怜。步依滟滪不敢肆,安流而下生洄澜。
夔门巫峡二百里,本为险地今平川。乃知天意畏倾覆,留此要令江无权。
共传禹功费镌凿,巨灵神斧开烟峦。至今百神递呵护,绝顶不敢停鹰鹯。
朝宗万派必经此,好与嵩岳名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