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有吴越士,挢首自言贤。束带迎入座,抗论崇古先。
摽举文句閒,所守何戋戋。诽鄙程与朱,制行或异旃。
汉唐勤笺疏,用志诚精专。星月岂不辉,差异白日悬。
世有宋大儒,江海容百川。道学一旦废,乾坤其毁焉。
寄语幼诵子,伪论乌足传。
梅径桃蹊绕荜门,半依城市半通村。春风一见如相识,莫逆于心两不言。
无字之碑谁帝虎,无弦之琴谁宫羽。角尖不挂羚羊痕,随意天花散春雨。
我公昔浮不沙湖,湖上突出孤山孤。补山未了公南返,螺髻修眉半有无。
下士之见不越咫,谓公勤勤补山耳。支祈平吞江南之云江北梦,息壤欲堙何处起。
公笑捲山山为藏,青苍缩入柳杯里。折脚铛中冰不腐,煮烂须弥将芥补。
湖南空有青莲七十二万茎,总不入公补处数。无土不现补山堂,峥嵘日月开幽荒。
飞来之峰弹指已过洞庭水,北山愚公嗟徬徨。
圣世绥屏障,臣穷励雪冰。回天资大力,指日见中兴。
野寇黄巾尽,元戎白旆称。从兹安堵卧,击壤看丰登。
灵鹊空中至,栖我庭树枝。树高不寻丈,下有弄丸儿。
朝骑庭树拊,暮仰树巢窥。寄巢欲生弄,值此将焉为?
是以舍巢去,拮据忍如遗。青天覆上林,何息非所宜?
物情非有异,念亦顾其危。倘逢爱护者,鹊有复来时。
鹊声但报喜,说似主人知。
白云小阁与云平,开阁莹然眼界清。飞鸟没边孤塔见,乱山缺处夕阳明。
僧投远寺烟中去,筏下空江镜里行。林外声声啼布谷,青郊应及试春耕。
县人冉氏有狗而猛,遇行人辄搏噬之;往往为所伤。伤,则主人躬诣谢罪,出财救疗之。如是者数矣。冉氏以是颇患苦狗;然以其猛也,未忍杀,故置之。
刘位东谓余曰:“余尝夜归,去家门里许,群狗狺狺吠,冉氏狗亦迎而吠焉。余以柳枝横扫之,群狗皆远立,独冉氏狗竟前欲相搏;几伤者数矣。余且斗且行,过冉氏门而东,且数十武,狗乃止。当是时身惫甚,幸狗渐远,憩道旁良久始去;狗犹望而吠也。既归,念此良狗也,藉令有仇盗夜往劫之,狗拒门而噬,虽数人能入咫尺地哉!闻冉氏颇患苦此狗,旦若遇之于市,必嘱之使勿杀;此狗累千金不可得也。
“居数曰,冉氏之邻至。问其狗,曰:‘烹之矣!’惊而诘其故,曰:‘日者冉氏有盗,主人觉之,呼二子起操械,共逐之;盗惊而遁。主人疑狗之不吠也,呼之不应,遍索之无有也。将寝,闻卧床下若有微息者,烛之,则狗也,卷屈蹲伏,不敢少转侧,垂头闭目,若惟恐人之闻其声息者。主人曰:‘嘻,吾向之隐忍而不之杀者为其有仓卒一旦之用也,恶知其搏行人则勇而见盗则怯乎哉!’以是故,遂烹之也。”
嗟乎,天下之勇于搏人而怯于见贼者,岂独此狗也哉!今夫市井无赖之徒,平居使气,暴横闾里间,或窜名县胥,或寄身营卒,侮文弱,凌良懦,行于市,人皆遥避之;怒则吸其群,持械圜斫之,一方莫敢谁何,若壮士然。一旦有小劫盗,使之持兵仗入府廨防守,不下百数十人,忽厩马夜惊,以为贼至,手颤颤,拔刀不能出鞘;幸而出,犹震震相击有声;发火器,再四皆不然;闻将出戍地,去贼尚数百里,距家仅一二舍,辄号泣别父母妻子,恐不复相见;其震惧如此,故曰:“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又奚独怪于狗而烹之?嘻,过矣!
虽然,畜猫者欲其捕鼠也,畜狗者欲其防盗也,苟其职之不举,斯固无所用矣;况益之以噬人,庸可留乎!石勒欲杀石虎,其母曰:“快牛为犊多能破车,汝小忍之!”其后石氏之宗卒灭于虎。贪牛之快而不顾车之破尚不可,况徒破车而牛实不快乎!然而妇人之仁今古同然。由是言之,冉氏之智过人远矣。
人之材,有所长则必有所短;惟君子则不然。钟毓与参佐射,魏舒常为画筹;后遇朋人不足,以舒满数,发无不中,举坐愕然。俞大猷与人言,恂恂若儒生;及提桴鼓立军门,勇气百倍,战无不克者。若此者固不可多得也。其次,醇谨而不足有为者。其次,跅弛而可以集事者。若但能害人而不足济事,则狗而已矣!
虽然,吾又尝闻某氏有狗竟夜不吠,吠则主人知有盗至;是狗亦有过人者。然则搏噬行人而不御贼,虽在狗亦下焉者矣。
黄芦鬣鬣秋风肥,鬼雨洒草南山悲。
长涂客子动愁肺,往往扪辙多思归。我兄岂不感时节,东床卷席将何之。
自言南州有元帅,标鉴本是阳秋皮。荐绅奔走欲定价,一见许我奇男儿。
提撕表奏置戎幕,使我坐握官机宜。
高生所愧国士知,不辞触热向武威。我今去路虽千里,敢以驱驰负知己。
南州最盛肩京都,昔人欲语停杯馀。地灵孕秀多异产,鼊皮蚺蟾如虫蛆。
旧闻民俗蛮顽甚,蜂屯蚁杂难爬梳。圣朝神化与换骨,讵事草薙髡根株。
我兄智囊载大腹,抚俗自应才有馀。腰间长剑生铜吼,可脍蛮王快屠狗。
后当归路持旌麾,六印黄金大如斗。
山外仙居接太微,铁桥中隔又疑非。行行拾得金光草,莫向桥西住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