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营四海,守口当如㼶。漫掉三寸舌,焉保七尺躯。
贺若大将才,功灭身亦俱。快锥刺儿舌,儿舌血模糊。
快口刺人心,憯毒过矛殳。感兹酸楚言,三复还长吁。
哲后留遗什,贤儒戒谨端。《抑》诗才数语,洛诵每三叹。
深念枢机密,宁教金玉刊。康圭原畏玷,扪舌更思难。
行远逾符节,输诚胜敦槃。起羞功莫盖,磨缺璧仍完。
缄口前人识,危言圣世安。立诚惟自慎,非使学蝉寒。
鸣鸠本鹄鵴,形状鹴鸠殊。江东呼拨谷,布谷江南呼。
桑间拂其羽,长与载胜俱。一鸣雨霢霂,再鸣雨沾濡。
三鸣未及已,惊起耕田夫。扶犁乃毕出,荷锸争前趋。
我闻少皞氏,凤鸣来应图。纪官此司空,信为德之符。
愿言反淳风,圣世跻唐虞。持此鸣鸠篇,远献王者都。
谅兹境之可怀。究川阜之奇势。水穷清以澈鉴。山邻天而无际。
乘初霁之新景。登北馆以悠瞩。对荆门之孤阜。傍鱼阳之秀岳。
乘夕阳而含咏。杖轻策以行游。袭秋兰之流芬。幕长猗之森修。
任缓步以升降。历丘墟而四周。智无涯而难恬。性有方而易适。
差一毫而遽乖。徒理存而事隔。故羁马思其华林。笼雉想其皋泽。
矧流客之归思。岂可忘于畴昔。
炎歊困亭午,推枕目犹眩。檐光射茗椀,高壁走惊电。
开窗山鸟度,倚杖松阴转。凉风惠然来,林影一时乱。
徘徊入怀袖,颠倒弄书卷。披襟领嘉贶,顿尔扫烦倦。
乃知封姨功,百倍班女扇。无由均此施,独享腼有面。
王师正南征,荷戟汗如溅。
昔登八镜台,川陆当春潦。愁看章贡流,不见蓬壶岛。
停辙日淹留,因得遂幽讨。群公列玳筵,宝鸭焚龙脑。
凉州乐舞奇,京洛名讴好。杯斝未终酬,驱车就长道。
杏红文绮照江山,罗袜金莲留丽藻。今日因君忆旧游,使我历历伤怀抱。
闻君此际笔新花,卫玠芳年名誉早。余时总角发初长,诸父黑头皆未老。
陌上含情曾识面,惠阳歧路重相见。共是天涯旅食人,谁家林木春巢燕。
象岭中流载大河,刺桐红雨深芳甸。初过人日又花朝,华馆金卮同曲宴。
坛坫珠玑登九微,祇林镛鼓怜三殿。金张许史漫相过,裘马稠中情独眷。
击壶为奏长短歌,辕门五报铜龙箭。揽衣达曙心百忧,侧身仰视繁星衍。
涉舟罗旁口,如过五盘溪。履险方在兹,白昼闻猿啼。
去去还登陆,改辙凌丹梯。垠堮入扳陟,烟霭仍凄迷。
历览随适意,得句凭轼题。薄采山中薇,足以充提携。
道入西宁县,眼中皆蒸藜。官仪初睹汉,夷俗遂宗齐。
四民各就业,郊垒无鼓鼙。词客时即次,羁旅成幽栖。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商山山上多紫芝,长年采撷疗我饥。白云深处且高卧,醒来还对石上棋。
戋戋束帛来何所,笑向长安揖高祖。储皇不易汉鼎安,竹帛芳名照千古。
拂衣归去旧岩扃,飞鸿天外仍冥冥。松桂清阴今在否,世人谁解入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