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大为王,出为众生父。大哉大师王,生为百兽主。
为王师子王,不隔毛头许。谛观为王为,请听师子语。
师子初生时,周行方七步。师子学语时,嚬呻振威怒。
师子转身时,返掷还超距。师子独行时,彳亍无伴侣。
师子出山时,鬼神默诃护。狮子奋迅时,波旬生恐怖。
师子踞座时,龙象如环堵。师子蹴踏时,野干神气沮。
有耳闻未闻,有目睹未睹。咸聆师子吼,快观师子舞。
师子舞若何,神力庄严具。一舞入为界,再舞净为土。
三舞转为轮,四舞酬为乳。五舞吹为螺,六舞击为鼓。
七舞布为云,八舞施为雨。九舞转为灯,十舞弘为绪。
师子慧命长,师子为身固。宝山大好山,午天正亭午。
徽猷振古今,威光耀寰宇。师子复师子,记莂生补处。
千秋巩化城,天龙领八部。万古演为音,频伽及鹦鹉。
顽牛老更顽,头角无所取。长歌寄为筵,灯笼触露柱。
应作如是观,应作如是举。要识师子真,须明向上句。
金筛薜萝月,玉戛琅玕风。石根一睡美,幽尚谁与同。
丝棼俗士怀,颠倒崔烈铜。竹筇肯俱来,独予两诗穷。
匏瓠亦缠藤,永日闭梵宫。土花侵道碧,晚翠初空濛。
革华共徘徊,爱此山丛丛。木犀约重游,小待香玲珑。
青云覆嘉林,明月映珠津理绝有连气,况乃在人伦。
历落帅生姿,礼食先一旬。采撷极玄史,词赋落㻞璘。
我生弱冠余,良游非抚尘。子为膳部郎,予入南成均。
今上岁丙子,再见集庚辰。前后各倾展,言笑日温新。
家能造清酒,儿能娱父宾。昔是新相知,今为旧比邻。
上计边越来,醉我凤城春。笑谑不下楼,安知谁缙绅。
契阔四五年,流思月相巡。予满太常秩,子罴思江纶。
日夕梦我归,入门魂魄亲。交手无别言,但问瘦何因。
冠带即延酌,易我以山巾。尺寸了不殊,形影若可循。
世人言我汝,同心徒异身。今看巾帻交,益知头脑匀。
说梦未终竟,报我及城皞。岁寒冰雪中,松心竹有筠。
三叹此何时,灭没旁人嗔。眼观一堂内,梦见千里人。
见交等形隔,卧托乃疑神。素车尚前语,迷途犹见遵。
况我见为人,分明江海滨。立语卒不尽,且坐留饮醇。
易巾果所宜,梦与形骸真。盍簪此为契,弹冠安足陈。
于辟是兴,皇用锡祉。苞有八业,侯茂侯采。
填填墉壑,有严庙宫。湛彼露斯,既沾既降。
湛彼露斯,于松于柏。是塈是掇,罔匪泽泽。
菀彼陵树,有烂其华。盈盈蓁蓁,光于邦家。
荡荡上帝,降监在兹。维辟时格,岂曰匪时。
其时伊何,厥阳载升。爰液乃濡,惠我孔明。
其昭伊何,曰帝攸绩。靡滥靡僣,甘澍斯穫。
明明昊天,是歆是臧。臣作诵言,告于万方。
行色动西风,乡心去住同。诸生五岭外,之子大江东。
且羡还家鹤,无愁度海鸿。若逢天上使,书记莫匆匆。
历历帆樯过水滨,倚亭时见涨痕新。芦台役戌传遗迹,宸翰留题辨古人。
世外渔樵徒怅望,槛边花鸟自相亲。
内翰执事: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