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师所藏八骏图

周家八马如飞电,夙昔传闻今始见。锐耳双分秋竹批,拳毛一片桃花旋。

肉鬃叠耸高崔嵬,权奇知此真龙媒。霜蹄试踏层冰裂,骏尾欲掉长飙回。

瑶池宴罢归来早,络月羁金照京镐。紫鞚飞时逐落花,雕鞍解处眠芳草。

由来骏骨健且驯,弄影骄嘶不动尘。有时渴饮天津水,五色照见波粼粼。

圉官骑来难久驻,饮向春流最深处。珠衔宝勒不敢疏,直恐飞腾化龙去。

古来善画韦与韩,此画岂同凡马看。人间造次不可得,苜蓿秋深烟雨寒。

曾棨
  曾棨(1372-1432) 字子棨,号西墅,江西永丰人。明永乐二年状元,人称“江西才子”。其为人如泉涌,廷对两万言不打草稿。曾出任《永乐大典》编纂。曾棨工书法,草书雄放,有晋人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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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南渡客,四千里外北归人。
诏书许逐阳和至,驿路开花处处新。
通国兴仁逊,浑然太古时。
不营分表事,肯拾道傍遗。
山步多樵笛,郊行足酒旗。
马应无失塞,羊岂有亡歧。
坠李羞三咽,堆金畏四知。
如何仙圣境,着得窃桃儿。
迟日园林悲昔游,今春花鸟作边愁。
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

松江第四桥,风雨不可过。下有百尺蛟,蜿蜒枕桥卧。

窟宅据要津,口腹长饥饿。每凭波涛势,能作舟楫祸。

安得佽飞手,坐使神奸破。往来水无虞,时鼓清江柁。

台门屋坏中丞去,秘阁檐摧少令归。
赖有温公遗事在,故应早晚入黄扉。

何处笛。深夜梦回情脉脉。竹风檐雨寒窗隔。

离人几岁无消息。今头白。不眠特地重相忆。

本是蓝田玉,由来渥水驹。精灵随地发,材力应时须。

斫月心能壮,梯云路转迂。南州闻鹗荐,泮水得鸿儒。

紫绶谁沾命,青袍不负吾。晓盘堆苜蓿,秋院锁蘼芜。

几杖长专席,冠裳必共趋。始知名教乐,自与利声殊。

道义皆绳尺,文章亦范模。世人多汨没,此意实泥涂。

大雅思贤者,高情见友于。埙篪春燕集,风雨夜床俱。

旅步仍回泊,离肠重郁纡。谢堂惊梦寐,姜被惜欢娱。

疋马重过蓟,轻帆旧入吴。鬓毛频岁月,萍迹更江湖。

扬子风涛阔,金山岛屿孤。素心随利涉,赤县乃名区。

散吏身犹縳,登仙望不无。赋诗惭急就,匆促问征途。

閒寻十九路,坐断千万心。
运甓何为者,当知惜寸阴。
半生飘泊将雏意,百感凄凉舐犊情。
露电终非真实相,彭殇何者是长生。
至此始称峡,岸束江龃龉。
江势有往还,前山几茹吐。
两崖何所争,终古常相拒。
水石日夜戛,无所触而怒。
滟滪根孤危,悍流不能去。
立石如堵墙,中劈才一缕。
岸回不见江,舟行无乃迕。
舟过其隙中,乃知此其户。
还顾始自失,怃然警徒旅。

弹子矶空峙,翻风燕不迷。朝天台已筑,何处着丸泥。

挼柳风轻,抹莎烟淡。微闻香气来天半。粉香一带是银河,彩云捧出芙蓉面。

惹得蜂迷,顿教蝶恋。轻轻语笑声将远。鞦韆犹自架花丛,残红寂寂飞庭院。

名因南山出,迹为南山止。少室价自高,大劳招不起。

君恩动林壑,古道变闾里。堂下松桂栽,清阴从此始。

  行文之道,神为主,气辅之。曹子桓、苏子由论文,以气为主,是矣。然气随神转,神浑则气灏,神远则气逸,神伟则气高,神变则气奇,神深则气静,故神为气之主。至专以理为主,则未尽其妙。盖人不穷理读书,则出词鄙倍空疏,人无经济,则言虽累牍,不适于用。故义理、书卷、经济者,行文之实,若行文自另是—事。譬如大匠操斤,无土木材料,纵有成风尽垩手段,何处设施?然有土木材料,而不善设施者甚多,终不可为大匠。故文人者,大匠也。神气音节者,匠人之能事也,义理、书卷、经济者,匠人之材料也。

  神者,文家之宝。文章最要气盛,然无神以主之,则气无所附,荡乎不知其所归也。神者气之主,气者神之用。神只是气之精处。古人文章可告人者惟法耳,然不得其神而徒守其法,则死法而已。要在自家于读时微会之。李翰云:“文章如千军万马;风恬雨霁,寂无人声。”此语最形容得气好。论气不论势,文法总不备。

  文章最要节奏;管之管弦繁奏中,必有希声窃渺处。

  神气者,文之最精处也;音节者,文之稍粗处也;字句者,文之最粗处也。然余谓论文而至于字句,则文之能事尽矣。盖音节者,神气之迹也;字句者,音节之矩也。神气不可见,于音节见之;音节无可准,以字句准之。

  音节高则神气必高,音节下则神气必下,故音节为神气之迹。一句之中,或多一字,或少一字;一字之中,或用平声,或用仄声;同一平字仄字,或用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则音节迥异,故字句为音节之矩。积字成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合而读之,音节见矣,歌而咏之,神气出矣。

  文贵奇,所谓“珍爱者必非常物”。然有奇在字句者,有奇在意思者,有奇在笔者,有奇在丘壑者,有奇在气者,有奇在神者。字句之奇,不足为奇;气奇则真奇矣;神奇则古来亦不多见。次第虽如此,然字句亦不可不奇、自是文家能事。扬子《太玄》、《法言》,昌黎甚好之,故昌黎文奇。奇气最难识,大约忽起忽落,其来无端,其去无迹。读古人文,于起灭转接之间,觉有不可测识处,便是奇气。奇,正与平相对。气虽盛大,一片行去,不可谓奇。奇者,于一气行走之中,时时提起。太史公《伯夷传》可谓神奇。

  文贵简。凡文,笔老则简,意真则简,辞切则简,理当则简,味淡则简,气蕴则简,品贵则简,神远而含藏不尽则简。故简为文章尽境。程子云:“立言贵含蓄意思,勿使无德者眩,知德者厌。”此语最有味。

  文贵变。《易》曰:“虎变文炳,豹变文蔚。”又曰:“物相杂,故曰文。”故文者,变之谓也。一集之中篇篇变,一篇之中段段变,一段之之句句变,神变、气变、境变、音节变、字句变,惟昌黎能之。

  文法有平有奇,须是兼备,乃尽文人之能事。上古文字初开,实字多,虚字少。典漠训诰,何等简奥,然文法自是未备。至孔于之时,虚字详备,作者神态毕出。《左氏》情韵并美,文采照耀。至先秦战国,更加疏纵。汉人敛之,稍归劲质,惟子长集其大成。唐人宗汉,多峭硬。宋人宗秦,得其疏纵,而失其厚茂,气味亦少薄矣。文必虚字备而后神态出,何可节损?然校蔓软弱,少古人厚重之气,自是后人文渐薄处。史迁句法似赘拙,而实古厚可爱。

  理不可以直指也,故即物以明理,情不可以显言也,故即事以寓情。即物以明理,《庄子》之文也;即事以寓情,《史记》之文也。

  凡行文多寡短长,抑扬高下,无一定之律,而有一定之妙,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学者求神气而得之于音节,求音节而得之于字句,则思过半矣。其要只在读古人文字时,便设以此身代古人说话,一吞一吐,皆由彼而不由我。烂熟后,我之神气即古人之神气,古人之音节都在我喉吻间,合我喉吻者,便是与古人神气音节相似处,久之自然铿锵发金石声。

虚堂悬莫邪,六月血风冷。森然墙壁间,魑魅不留影。

路人何栗栗,宁与魑魅等。平生有肝胆,爱尔寒芒炯。

吾且藏吾刀,百怪已知警。春宵忽龙啸,离别在俄顷。

临行期烂醉,无奈孤怀醒。庄生夸剑术,斯义推未尽。

太刚诚易折,惜哉此锋颖。将为绕指柔,宛转意难忍。

置君刚柔间,光敛神愈静。一试百踌躇,砉然中其肯。

不知新绿满平芜,野老提壶偶见呼。游兴久阑聊一出,战尘不到便堪娱。

从来挟策无高士,迩日谈兵厌腐儒。犹怪先生春箑上,数行小楷写阴符。

天近筍舆如踏空,翻翻巾舄冷泠风。
远寻乱嶂巾帆外,近数诸村悬镜中。
沙草微茫似楚泽,涧花凄冷非吴宫。
湖西湖东尽堪望,两地乡心谁与同。

百鸟共春风,相呼乐意同。不知缘底事,尔作白头翁。

海月岩前天接水,岩上临之若无地。舶棹清风商客来,江程千里片时至。

神飙吹送十幅蒲,惊鸥飞鹭为前驱。危樯过尽千复百,更无行踪流江湖。

百战得功名,天兵意气生。三边永不战,此是我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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