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重对旧诗篇,潦倒欢场二十年。多为微辞猜宋玉,敢持才语傲非烟。
春风鬓影弹琴看,夜月歌声隔巷怜。今日掩门梅雪下,药炉声沸卧床前。
自拟身名如郑圃,宫环半亩日长扃。褐衣颇笑非怀玉,茆屋何因却聚星。
树底蝉声希鼓瑟,灯前鸟字一谈经。试言吾易耐东去,未识何人是姓丁。
玄黓执徐岁,月律终无射。京师连雨雹,小者如弹,大者如拳。
林柯叶乱下,乌鸢折飞翮。屋瓦砉划遭击扑,居人颠沛,行道错愕。
初疑巨飓掀捲冯夷宫,渊珍散堕光闪烁。复疑清霄万里驱长蛟,泣泪盈盈骤飘薄。
棱层水精碎,喷噀珠琲滑。有识觑天巧,一何景象恶。
尝闻圣人在上冬夏无愆伏,亭毒二气不相剥。破块封条已无异,祉羽无劳验风角。
今天子握极衡,运斗枢,景化豫顺,群慝萧灼。精祲胡未孚,冰雨堕霄幕。
其欲霈广泽,胡不为甘霖,沾丐枯焦重甲拆。其欲膏土脉,胡不为晞薤,厌浥瀼瀼普渐洽。
其欲表诛伐,胡不为皑?,驷见而霣,草木黄落。
其欲弭蛰虫、滋生植,胡不为嘉平之三白,驱蝗入地千百尺。
或云水气专一不解散,胡不为长河玉岸之寒冰,可纳凌室助颁刷。
或云阴气胁阳不相入,胡不为氤氲五色之卿霭,叶应丰穰昭帝德。
此雹舒不如雨露,惨不如霜雪,结不如冰澌之严冱,散不如云雾之葱郁。
天非欲示惩,讵用作戏剧。汉儒说證应,纷纷太不一。
或贤邪易位,或赋敛苛刻,或妻妾失伦,或大臣擅法。
玄道幽且渺,牵附多穿凿。仲尼百世师,麟经戒侵逼。
此变凡在书,公室寖衰削。自下凌上曰僭,以柔变刚曰剥。
沸汤湛冷泉,凝寒胜燠热。温雨受阴氛,凌冱自然结。
时当秋气杪,是理尤彰灼。风起庚,庚作令。日行西,西主杀。
数至九变,金乃从革。大则为兵小刑罚,内外靡不以时决。
天地方会藏,沴候生京洛。得非少皞执矩未洁齐,得非蓐收为正有颠错,得非箕伯吞声不扫除,青女护奸不除灭。
穹旻赫然奋严威,重阴胶固纷零落。我愿圣王睹此揽乾纲,用夬决,登俊良,屏邪慝。
阴尘静扫单于庭,阳和遍吹邹子律。大明威威照九州,寒燠时序百谷熟。
天若雨珠真可噱,请以缀衮冕之十二旒,龙旂和鸾之缨络。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悲洪波。渡河尚不可,何况溟海恶浪山嵯峨。
黑云压天日无色,阴风惨淡百怪多。君何为而来此地,粤东行省老从事。
王事有程不敢稽,疾驱海滨意难迟。珠崖孤悬绝岛中,遥指百里舟航通。
怪云一缕起天末,舟人为语嘘长风。君诧狂言决长往,扬帆鼓柁驰空蒙。
中流飓母果为祟,狂飙拉杂翻艨艟。一时官吏相抱死,百二十口无遗踪,呜呼!
君非同姓屈原愿灭顶,又非求仙徐福来自沧瀛东,何为竟学披发狂痴之老叟,捐躯沉魄蛟龙宫。
君有田园吴越间,华堂窈窕临晴川。美酒清歌娱旦暮,曲房尽贮如花颜。
何为求荣自束缚,一家飘散如飞烟。庾岭岭头妇哭死,两子连殒浔阳船。
妾生两雏在襁褓,呱呱扶榇归荒阡。君不见长安大道平如砥,朝入金门暮朱邸。
一朝失足蹈危机,卵覆巢倾亦如此。吁嗟乎!宦海风波随处多,岂独人间公渡河。
漫向溪头折柳枝,罗衣香透蝶先知。骅骝也似知人意,路绕丛花立片时。
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故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专政,内兼二军,外统梁、赵,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凌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丐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裨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被以虎文,奖蹙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操遂承资拔扈,肆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会鸾驾反旆,群虏寇攻。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翊卫幼主。操便放志,专行胁迁,当御者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寮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故太尉杨彪,典历二司,享国极位,操因缘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是以圣朝含听,改容加饰,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檀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
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绪含容,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枭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瓒,强寇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外助王师,内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其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尔乃大军过荡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质,争为前登,犬羊残丑,消沦山谷。于是操师震慑,晨夜逋遁,屯据敖仓,阻河为固,欲以螗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霆虎步,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馀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扬之遗众,覆亡迫胁,权时苟从,各被创痍,人为雠敌。若回旆方徂,登高罔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拓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勖哉!
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边远州郡过听绐与,强寇弱主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敢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勒见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州郡各整戎马,罗落境界,举师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行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难,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