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协(?-1173)字同季,号云庄。南丰(今属江西省)人。南宋诗人。著名宋朝官吏。曾肇之孙。曾巩之侄孙。宋绍兴年间,举进士不第,以荫授长兴、迁嵊县丞,继为镇江、临安通判。孝宗乾道七年(1171)知吉州,改抚州(《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一之五四、 五五),终知永州(今湖南零陵)。乾道九年(1173)卒。善诗文。世称“南丰七曾”(曾巩、曾肇、曾布、曾纡、曾纮、曾协、曾敦)。
僧閤窗扉学画船,青荧灯火对床眠。北风带雪披檐竹,浑似潇湘夜泊天。
文质相乘徒野史,拔山塞海终军死。早时妄作不朽计,掇拾馀疏自纲纪。
跳梁甃缺固无有,白首何堪堕牛李。冥行触柱犹欲前,布袜青鞋从兹始。
春风罾头问时鱼,莫雨洲中吟白芷。尔来蹭蹬十二年,尚向牛角惊斗蚁。
亭亭日没见初月,宛是角巾逢绮里。万顷烟波渺天末,十丈霜松腾涧底。
几从窈窕泛斗槎,终愧婆娑参佩蕊。晚来鹊话颇不凡,俄报翩翩航一苇。
元龙豪气不少除,楼卧超然遽思起。问途直指三峰去,盘马楼前万人喜。
亟发健句压欲倒,似不见容已无齿。便期脱帽洒风腴,豫宿寒舂絜云子。
定应一笑非等閒,更想笔端如泻水。
交游南壮总成翁,忽地相逢柳浪中。细雨小添浇药水,落花时逐渡溪风。
长堤云卷千丝碧,高阁霞舒十里红。七载东皋唯颂酒,知君犹念老无功。
洞房春满百花明,月底红颜把玉笙。道是神仙君不信,人间那得凤凰鸣。
韦曲城南天尺五,帘底春星。玉笛微停。唱到销魂不忍听。
并肩一刻浓香坐,消受亭亭。花雾濛冥。莫遣银灯近画屏。
惟岁昨在申,九州始破碎。旧京虽一隅,形势东南会。
我皇秉圭鬯,雨泣面如靧。臣民尽惊呼,少康真可配。
史公践台斗,心赤当时最。灵台占紫气,恍惚嘉祥届。
亡何变氛祲,太白垂天戒。宵光昼炯炯,百日犹未退。
咄哉夜郎人,小器自矜大。入手事挤排,持权夸拥戴。
朝廷一李纲,不容密勿内。猰貐本在野,抵死呼朋类。
赫赫先帝书,翻案神灵慨。谊士惜繁缨,凶党蒙冠带。
从此问王纲,解散随尘壒。貂蝉并鋘斧,颠倒弄机械。
人心二竖灰,世事长江败。洎乎皇舆播,临轩曾召对。
出奔忽异道,此事令人怪。得非靴中刀,凛凛恶奸桧。
所恨丧乱朝,不少共驩辈。城头竖降旗,城下迎王旆。
白头宗伯老,作事弥狡狯。捧献出英皇,笺记称再拜。
皇天生此物,其肉安足嘬。养士三百年,岂料成狼狈。
幸有两尚书,臣节堂堂在。又有杨中丞,甘死如饮瀣。
呜呼黄祠部,刀锯何耿介。郎吏及韦布,一二更奇快。
吁嗟郡国英,螳臂堪一喟。宣歙始发难,战血涂草莱。
麻生怒冲发,气作长虹挂。松林战尤苦,婺女兵终溃。
吴子要离烈,张朱俱慷慨。我悲黄相国,绝食经颠沛。
海上王将军,就死迹逾迈。此纪乙至丙,大书得梗概。
正气苟勿渝,细不遗裙䯰。倘非斯人俦,乾坤真愦愦。
大师南海秀,夐立风尘外。辛苦事掇拾,微辞缀丛荟。
毛锥逐行脚,蝇头装布袋。前日城门过,祸机发逅邂。
命危濒伏锧,鞫苦屡加钛。良以笔削劳,几落游魂队。
诸方尚云扰,澒洞势未杀。虽然怵网罗,慎勿罢纪载。
伊昔郑亿翁,著书至元代。出土十载前,金石何曾坏。
玩此黄金釭,我怀感古昔。飞燕来赵家,姊妹并殊色。
联翩入昭阳,同侍君王侧。昭仪宠更深,宫舍竞华饰。
铜沓白玉阶,翠羽绿熊席。壁带为列钱,二等圜一尺。
团圞似月明,中嵌蓝田璧。汉宫既为烬,耕夫破荆棘。
得此一规铜,尚是西京迹。莫问仓琅门,春燕不相识。
村舍无烟况宿储,荒荒寒雨下平芜。监门绘后添萧瑟,不是东坡笠屐图。
旅泊谁嫌度堰迟,旧交真乐胜新知。曹经何逊曾游处,诗逼唐人最盛时。
信有瑶琚报桃李,祗将憔悴对姜姬。无由得遂云龙愿,笥箧当开慰所思。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敢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绝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贵富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是否可以坐骄天下之士,而其将无不趋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諰諰然以为天下实无材,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盖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
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策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利,此其所以异于人者也。上之人苟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皋、夔、稷、契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有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睹夫马之在厩也。驽骥杂处,其所以饮水食刍,嘶鸣蹄啮,求其所以异者盖寡。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则虽倾轮绝勒,败筋伤骨,不舍昼夜而追之, 辽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褭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耳。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
夫南越之修簳,镞以百炼之精金,羽以秋鹗之劲翮,加强驽之上而彍之千步之外,虽有犀兕之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宝也。然而不知其所宜用,而以敲扑,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也。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桀智,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其如是,则士之愚蒙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盖未尝求其说而试之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而已矣。
或曰:“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先,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能复先生之法度。能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
噫!今天下盖尝患无材。吾闻之,六国合从,而辩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划战斗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辈者,方此数君未出之时,盖未尝有也。人君苟欲之,斯至矣。今亦患上之不求之、不用之耳。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而曰果无材可用者,吾不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