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落花天下奇,古人但赋伤春诗。
西郊车马一朝尽,定庵先生沽酒来赏之。
先生探春人不觉,先生送春人又嗤。
呼朋亦得三四子,出城失色神皆痴。
如钱塘潮夜澎湃,如昆阳战晨披靡;
如八万四千天女洗脸罢,齐向此地倾胭脂。
奇龙怪凤爱漂泊,琴高之鲤何反欲上天为?
玉皇宫中空若洗,三十六界无一青蛾眉。
又如先生平生之忧患,恍惚怪诞百出无穷期。
先生读书尽三藏,最喜维摩卷里多清词。
又闻净土落花深四寸,瞑目观赏尤神驰。
西方净国未可到,下笔绮语何漓漓!
安得树有不尽之花更雨新好者,三百六十日长是落花时。
老骥志千里,蛰龙卧三冬。岁寒知后凋,惟彼柏与松。
所以古君子,韬光养疏慵。时来意气得,叱咤风云从。
瞻越山兮镜之东,郁乔木兮岑丛。倚青霞兮窆石,枕碧流兮宝宫。
端黻冕兮穆穆,列俎豆兮雍雍。梅为梁兮挟风雨,倏而来兮忽而去。
芝产殿兮间见,橘垂庭兮犹古。壁腾辉兮桂荐瑞,书金简兮缄石匮。
朝万玉兮可想,探灵文兮何秘。嗟洚水兮横流,民昏垫兮隐忧。
运大智兮无事,锡洪范兮攸畴。身劳兮五岳,迹书兮九州。
亶王心兮不矜,迄四海兮歌讴。猗圣宋兮中兴,驻翠跸兮稽城。
独怀勤兮旷代,粲奎文兮日星。扬舲兮拊鼓,吴歈兮郑舞。
奠桂酒兮兰肴,庶几髣髴兮菲食卑宫之遗矩。
心有子云好,时名真可嗤。买书饶破锦,甃井得残碑。
食古从蟫化,藏山问鹤知。故人隔江水,空复鹿门期。
曾为龙虎榜中人,新拜除书下紫宸。要使门无除刺客,莫教庭有泣冤民。
郊亭酒尽青山暮,驿路花明碧海春。名士未应淹佐郡,孤帆早晚问归津。
周南滞迹久同稽,把酒津亭忽唱骊。醉里人将春并去,望中天共水相齐。
禹陵洞穴仙官守,越国山川谢客迷。鉴曲敢言烦特赐,乡园随处得攀跻。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