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滴水滴冻,岂碍彻风彻颠。欲问东西祖意,莫嫌吃饭参禅。
春水如油,吴船似屋,较他亭馆还多。燕翻油幕,鸟啄银铃,分棚占断晴坡。
花面梅妆,看帽萦竹粉,袂掠兰莎。蜂蝶媚春罗。成团打块婆娑。
正春压歌场,花抬酒价,半天戏鼓嵯峨。曼衍鱼龙遍,念奴悄试一声歌。
急拍将阑,氍毹畔、暝翠微波。春游晚、半城夜火,盈盈细马双驮。
一握天边两角云,岭头都见岭南春。莫怀小鲁东山意,祗是早来平地人。
种薤复种薤,薤味多苦辛。不辛复不苦,何为怨贱贫。
贫贱不可苟,富贵非难臻。懔栗不经霜,发生安见春。
一春复一秋,日车不久留。东鸳司察忙,西磈返照幽。
照见七尺影,蚤晚不相酬。有志不早定,有气空噎喉。
优游非不乐,气馁志亦休。休休岁云暮,欲种薤已误。
不见薤根长,伤心薤上露。
惨淡穷阴日,萧条积雪时。风含烟际菼,冰冱水中坻。
鸣应翻飞疾,栖兼饮啄宜。临摹尽物理,点染妙天机。
无逸当年画,豳图七月诗。望崇端本地,志异古人为。
绝艺功何补,为邦事可希。不存前辙鉴,徒激后人悲。
窗俯大江流,西津入槛流。山光来蒜岭,树色入瓜洲。
百战人何在,千年阁尚留。临风怀子晋,应跨鹤来游。
宦海无如俗吏忙,肩舆周历四乡仓。追呼已竭风尘力,近又新添查米囊。
吾恒恶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
临江之麋
临江之人畋,得麋麑,畜之。入门,群犬垂涎,扬尾皆来。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习示之,使勿动,稍使与之戏。积久,犬皆如人意。麋麑稍大,忘己之麋也,以为犬良我友,抵触偃仆,益狎。犬畏主人,与之俯仰甚善,然时啖其舌。
三年,麋出门,见外犬在道甚众,走欲与为戏。外犬见而喜且怒,共杀食之,狼藉道上,麋至死不悟。
黔之驴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永某氏之鼠
永有某氏者,畏日,拘忌异甚。以为己生岁直子;鼠,子神也,因爱鼠,不畜猫犬,禁僮勿击鼠。仓廪庖厨,悉以恣鼠,不问。
由是鼠相告,皆来某氏,饱食而无祸。某氏室无完器,椸无完衣,饮食大率鼠之馀也。昼累累与人兼行,夜则窃啮斗暴,其声万状,不可以寝,终不厌。
数岁,某氏徙居他州;后人来居,鼠为态如故。其人曰:“是阴类,恶物也,盗暴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五六猫,阖门撤瓦灌穴,购僮罗捕之,杀鼠如丘,弃之隐处,臭数月乃已。
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