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恻复恻恻,四座长叹息。劝君绿酒放我歌,汉室方隆似磐石。
汉初定鼎河陇头,长安宫阙似云浮。烟花甸服三千里,锦绣山河百二州。
赤帝之子为汉祖,四叶神孙称帝武。泰山梁甫盛礼仪,宝鼎芝房传乐府。
欲麾羽骑靖宛胡,先遣楼船出齐鲁。此时佳气何郁哉,复道层楼对凤台。
承露东连三殿矗,相风南向九关开。九关鸡鸣天欲白,咸阳春满千人宅。
使者横行半凿空,书生上奏皆驰画。北伐齐分五道军,西来尽召诸侯客。
待诏时登金马门,酣歌晚聚铜驼陌。卖珠小子宴北宫,牧豕孤儿揖东阁。
柏梁台中盛赋诗,玉堂殿下承恩泽。承恩更有过侯王,赐第开门近建章。
校猎常驰射熊馆,遨游多入斗鸡场。庭中列侍羽林士,门下传呼谒者郎。
羽林谒者通朝籍,剑客庖人沾玉食。叱咤吹嘘有鬼神,弹冠结授生颜色。
吁嗟汉室盛衣冠,寂寞何人独考槃。岂无旅邸空书牍,尚有公车未拜官。
慷慨为君歌一曲,出门何处望长安。
蓝溪水,清而蓄,中有双鸳鸯,旁有连理木。上多贤者居,吾丘世聚族。
岁在蛇,贤人嗟,秋风吹折连理花。文鸳一夜死,鸯殉其雄死自矢。
于时九月天雨霜,月魄将死未死尚有光如珥,流照人间烈妇里。
妇年三八缺未完,千古完名付彤史。夫有烈妇夫不死,妇死先令夫有子,去夫之死三日耳!
蓝溪水,清且长,滨溪行建烈妇坊;上书天语为褒扬,下书妇氏廖夫曰丘德祥。
海可枯,石不烂,巍坊永永蓝溪岸。
汉?变秦石,中郎实云祖。浑浑元气运,生意蓄未吐。
钟梁已小变,唐遂失其武。迨元数公起,精妙可追古。
凤翥与鸾翔,烂然照中土。老成既凋谢,来者或未睹。
纷纷欲争高,往往背前矩。峭刻少浑成,痴肥乏筋膂。
收敛类畏缩,轩张或伤怒。规矩事模仿,又若优孟舞。
汪君忽杰立,落笔蔡为主。见此神骨全,真若古钟吕。
美玉出荆璞,明珠还合浦。况当文物新,制作方并举。
纪常勒钟鼎,封岱禅梁甫。大书与特书,执笔当俟子。
具兹华国文,名已登天府。
久矣骚坛,人共推君,才调恢奇。便迦陵狂客,竞称我友,西斋老辈,亦日吾师。
忆昨先生,东亭遇我,旅馆三更酒醉时。曾投赠,有香词一阕,写上乌丝。
而今别后相思。忽寄我、新图属和词。讶凭谁细写,姿容逼肖,令余閒想,吟态如斯。
惯谱新声,偷翻艳曲,百幅蛮笺付雪儿。清阴底,听歌声一缕,宛转淋漓。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
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
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
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