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赏冶城花,晚折长干柳。邂逅相逢太史君,逍遥却忆程番守。
程番老翁垂八龄,头颅半白双瞳青。看山远步时忘返,中酒高眠日少醒。
昔在先朝岁庚午,投荆自愧分铜虎。翁寿才交六旬一,我齿恰当三十五。
忘年结好心绸缪,峡月巴猿两见秋。吊古同寻庾亮宅,怀乡并倚仲宣楼。
那知世事多迁变,倏忽还如零雨散。金紫翁方拜国恩,衰麻我适遭家难。
家难迍邅涕泪馀,传经重驾法台车。兰阳夜火黄精饭,汴水春风锦字书。
问翁北归今几载,可念江陵旧僚采。太史遥从故里过,里中争贺新衔改。
新衔故里树新坊,白日门庭綵绣光。岳峰苍翠河流曲,暮景优游共短长。
天目幽邃奇古不可言,由庄至颠,可二十余里。
凡山深辟者多荒凉,峭削者鲜迂曲;貌古则鲜妍不足,骨大则玲珑绝少,以至山高水乏,石峻毛枯:凡此皆山之病。
天目盈山皆壑,飞流淙淙,若万匹缟,一绝也。石色苍润,石骨奥巧,石径曲折,石壁竦峭,二绝也。虽幽谷县岩,庵宇皆精,三绝也。余耳不喜雷,而天目雷声甚小,听之若婴儿声,四绝也。晓起看云,在绝壑下,白净如绵,奔腾如浪,尽大地作琉璃海,诸山尖出云上若萍,五绝也。然云变态最不常,其观奇甚,非山居久者不能悉其形状。山树大者,几四十围,松形如盖,高不逾数尺,一株直万余钱,六绝也。头茶之香者,远胜龙井,笋味类绍兴破塘,而清远过之,七绝也。余谓大江之南,修真栖隐之地,无逾此者,便有出缠结室之想矣。
宿幻住之次日,晨起看云,巳后登绝顶,晚宿高峰死关。次日,由活埋庵寻旧路而下。数日晴霁甚,山僧以为异,下山率相贺。山中僧四百余人,执礼甚恭,争以饭相劝。临行,诸僧进曰: “荒山僻小,不足当巨目,奈何?”余曰:“天目山某等亦有些子分,山僧不劳过谦,某亦不敢面誉。”因大笑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