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仙去几秋风,巷陌萧条旧隐空。遗老即今无处觅,断香残照泪痕中。
朝衣叠却系乌藤,白石青岩取次登。识得袁家装束别,红旌队里一骑僧。
秋山积雨清浮埃,晓日照耀金银开。草堂阴深冷竹树,石梁滑澾攲莓苔。
千峰苍翠净如拭,白云不放枫叶赤。何人艇子出清江,水落山高如赤壁。
昨夜天寒霜露零,山人不归猿鹤惊。孤松三径依旧在,僮仆正迟陶渊明。
平生江海遍,及老乃兹寄。灌畦给蔬食,养子昧书义。
亲交如里人,见客不忍弃。携家甬东州,或久甘海味。
煦彼梧暾,煦彼柳风。梧暾斯曛,太和融容。柳风斯薰,太和谁同。
我有朋友,义乐和充。
和充和乐,工瞽奏功。曰我友燕以嘉矣,乐畴言穷。
良朋萃止,各奏尔忠。式时之忠,时佐治隆。
际时治隆,时我武宗。我二三子,蹝趾巨踪。亦遹哲言,如鹏天运。
而鹄天冲,龙天衢冲。
我二三子,凤阙之东。气义之期,如云如龙,如鹏如鸿。
曰遹盛际,大明赫空,葵心时倾。
遹越廿年,萍水之从。鸿鸣云逵,鹦鸣谷中。听鸟鸣声,惕我肺胸。
庶几今日,豫乐以融。
豫乐则那,告闲在公。偕我二三子,偕我两雄。酌言之燕,味臭之浓。
醉笑之燕,笑言咙咙。
龙言则那,曰今日乐,宁止我躬。同年世讲,世德是崇。
古有世恶,世济其凶,我无是同。
是同则那,同德为荣。教诲我子,尔子是踪。相彼眇物,亦有駏蛩。
誓言嗣人,嗣德令终。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顷,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以二人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宽然有余矣。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即有八人,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以十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吾知其居仅仅足,食亦仅仅足也。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然已不下二十余人。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又自此而曾焉,自此而玄焉,视高、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是高、曾时为一户者,至曾、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即有丁男繁衍之族,势亦足以相敌。或者曰:“高、曾之时,隙地未尽辟,闲廛未尽居也。”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之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
曰:天地有法乎?曰:水旱疾疫,即天地调剂之法也。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不过十之一二矣。曰:君、相有法乎?曰:使野无闲田,民无剩力,疆土之新辟者,移种民以居之,赋税之繁重者,酌今昔而减之,禁其浮靡,抑其兼并,遇有水旱疾疫,则开仓廪,悉府库以赈之,如是而已,是亦君、相调剂之法也。
要之,治平之久,天地不能不生人,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原不过此数也;治平之久,君、相亦不能使人不生,而君、相之所以为民计者,亦不过前此数法也。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又况天下之广,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