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雨后

隔林咿轧来渔舠,白鹭背人飞不高。却讶衡漳一夜雨,几家村落生秋涛。

  谢榛(1495~1575)明代布衣诗人。字茂秦,号四溟山人、脱屣山人,山东临清人。十六岁时作乐府商调,流传颇广,后折节读书,刻意为歌诗,以声律有闻于时。嘉靖间,挟诗卷游京师,与李攀龙、王世贞等结诗社,为“后七子”之一,倡导为诗摹拟盛唐,主张“选李杜十四家之最者,熟读之以夺神气,歌咏之以求声调,玩味之以裒精华。”后为李攀龙排斥,削名“七子”之外,客游诸藩王间,以布衣终其身。其诗以律句绝句见长,功力深厚,句响字稳,著有《四溟集》、《四溟诗话》。
  猜你喜欢
禁脔去东床,趋庭赴北堂。风波空远涉,琴瑟几虚张。
渥水出骐骥,昆山生凤凰。两家诚款款,中道许苍苍。
颇谓秦晋匹,从来王谢郎。青春动才调,白首缺辉光。
玉润终孤立,珠明得暗藏。馀寒折花卉,恨别满江乡。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花源一曲映茅堂,清论闲阶坐夕阳。麈尾手中毛已脱,
蟹螯尊上味初香。春深黄口传窥树,雨后青苔散点墙。
更道小山宜助赏,呼儿舒簟醉岩芳。
尧山举目见於墙,群玉森森拱巨梁。
一幅画屏罗伟观,两诗银笔冠当场。
沙平鹭立秋无尽,月冷乌啼夜未央。
有客凭阑共清话,逍遥何异白云乡。

曾向兰陵起一舟,湖山佳处有朋游。歌声月下俄相失,秦与潇湘各自愁。

嗟哉先生去何所兮,杳不可寻。
舍我于此使形影之外兮,唯莽苍之山林。
仰圆峤之峨峨兮,俯大壑之沉沉。
长波澒涌以荡潏兮,群鸟翻翻而悲吟。
寂扰扰之烦虑兮,纳冥冥之至音。
先生将一我之正性兮,何设意之此深。
我已穷神而造妙兮,达真指于素琴。
先生盍还此兮,度明明乎我心。

暑云结雨殊蒸郁,骑马天街尘土沕。汗渍巾冠溜墨珠,两目昏眵睛忽忽。

入门下马意歘纾,一派清风偶飘拂。豁然自喜方自疑,短轴碧笺僮捧出。

开卷知为清叟诗,濯热蠲烦一何疾。清叟之诗豪且丽,笔力滂葩少俦匹。

上篇首吟东府西壁之画竹,彷佛龙孙见奇质。继言手植湘川斑,一一琅玕露萧瑟。

次篇追忆钱塘西湖之荷花,十里红香梦难必。形容摸写极纤妙,造物无心为之屈。

繄余何幸并获观,冰饮玉壶清澈骨。须臾狂霔轰雷车,至宝似难安陋室。

欲还却记古人言,在处护藏宜有物。且摅鄙思酢所贻,无以续貂还见诘。

年年春暮客天涯,愁见东风飏柳花。
自叹身如梁上燕,营巢长傍别人家。

半亩新蔬圃,三间旧草堂。病馀身少健,春去夜犹凉。

素友少来往,青编时较量。老怀堪独笑,无事亦悲伤。

湘人相恤事堪歌,万古忠魂吊汩罗。挝鼓共知皆醉好,夺标其奈独醒何。

红尘队里挥金勒,白苧香前望碧波。何处却来迂腐客,楚骚歌罢一滂沱。

晋代题铭剩藓斑,蜀门废县水潺潺。谯周计失非难守,钟会功成竟不还。

黄叶树悬云外石,红衣人上雪中山。马蹄不管兴亡事,细雨梅花出剑关。

海天那得山阴雪,访戴何时乘兴来。两地长乖双剑合,百年几共一樽开。

曾怜庾老南楼月,忽睹何郎东阁梅。抚景怀人更唱和,诗成刻烛让君材。

我欲驾扁舟,自署烟波徒。寒雪载一舸,斜风过五湖。

帆饮桅易折,矶危石堪虞。不如来饮酒,对月倾百壶。

杨柳妖饶湖水满,芙蓉初发茎犹短。
小娃打桨并船归,惊起鸳鸯相背飞。
睡觉春山懒更添,起来余恨锁眉尖。
料应春事关心曲,怕见杨花不卷帘。

路入西园绕绿苔,我来倚杖一徘徊。霜林有树叶皆落,风榭无人花自开。

奴橘甘酸千百颗,侯梅萧薄两三栽。幽人自是便幽胜,终日孤吟只费才。

颜色深沉不好看,灰头灰项不新鲜。
只因翅皱长牙齿,鬭相凶顽必抢前。

曾罹钩党自书名,国士知深一死轻。有罪敢逃犹苟活,受恩不报总虚生。

山妻椎髻亲晨突,病仆扶犁事早耕。相劝閤门勤力作,含哺鼓腹乐升平。

长廊睥睨来者谁,出门解后渠得知。
不言使者求遗书,只言浴茧当及时。
从容与语益款洽,论到翰墨尤瑰奇。
山僧技养不自禁,稍出修禊兰亭词。
启函展玩未及竟,视有黄纸天庭追。
口呿气褫僵欲死,一骑趣向咸阳驰。
虬须天子喜折屐,诏许两禁同观之。
龙腾凤集在御榻,平生触眼何曾窥。
自从茧纸归昭陵,宝气夜夜光陆离。
千年议论经几手,极力追倣分毫釐。
博闻强志子桑子,上一篡辑无或遗。
清臞不满六尺长,中有文字无津涯。
归君此编忽自笑,山东学究真黠儿,
而今御史还书痴。

  龙洞山农叙《西厢》,末语云:“知者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

  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于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什么六经,更说什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医药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微信小程序
© Copyright 2021-2024 www.ayiya.cn 版权所有  蜀ICP备2021021491号-1邮件:fengxin1357@163.com
进入小程序
领美团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