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锄草堂东,艺花二百株。春风一朝来,白白兼朱朱。
南列红薇屏,北界绿芋区。偃蹇双松老,森耸万竹臞。
馀地不忍茀,插援引瓠壶。何当拂东绢,画作山园图。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莲宇最高处,青萝隐丹梯。钟鸣海色动,四壁闻天鸡。
簝竹苍梧野翠分,石林阴洞未归云。香炉峰小开窗见,水乐声寒隔坐闻。
回风飒飒吹松栝,落日澄潭见毫发。龙眠水底呼不醒,千岁寒漦雨苔滑。
而我发遐想,兴来随所之。缘云踏鸟道,披荒上天池。
天池色映黄姑水,手接飞藤洗双耳,鬼谷仙源杳霭间,雁荡天台只如此。
望海亭中载酒来,石楠花气拂金杯。葛衣醉倒翻经榻,纱帽狂歌施食台。
龙龛法似心无垢,宴坐禅扉说空有。玄度难酬支遁词,凿齿曾于道安厚。
浮梁少尹欲朝天,群从相看惜别筵。遥想五云双阙下。
时时飞梦绕林泉。
繁阴乘炎夏,晦色竟朝暮。蛟龙困云雷,虎豹病氛雾。
过时畏昏垫,推分纵所遇。闭阁空自愁,救饥眇无素。
江侯卧闾里,本自济时具。方与造物游,昔同斯人虑。
作诗破幽愤,极笔纡远慕。磊落三贤人,千秋如面晤。
道同义相契,未必形影附。长谣鸡鸣篇,因见君子度。
金花綵胜一番新,白玉卮旁祝圣人。闻道瑶台花有信,宜春更有八千春。
寓宇闭幽寂,羁怀转凄其。况兹梅雨候,值此麦风时。
门登溪上楼,怅望吴天涯。长风捲潮来,倏忽银山移。
潮水尚有信,我行岂无期。缅怀同心人,恻然起遐思。
凤翼象参差,清音真妙绝。鹤背载刚风,缑山弄明月。
上方古刻列森森,胜地重游忆旧临。但觉天平苍石润,不知世远白云深。
崖泉寒冽遗韶韵,山木清华结夏阴。厚德固宜孙子盛,修祠长此会簪缨。
紫驼峰挂葡萄酒,白马鬉悬芍药花。绣帽宫人传旨出,黄门伴送内臣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