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候苦歊蒸,幸得五日霁。凉风驱湿魑,奏功未全济。
眷言高山颠,有堂敞西翠。松篁作籁竽,萧飒爽神智。
乃偕二三子,挂絺于其地。买酒穿市中,炮鳖腥道器。
止取醉饱为,安能谨趋避。袒跣择树依,叫号枕砖睡。
郡邑迫东厢,狂来忘逻逮。冉冉日将倾,理邸方即迈。
雷雨自西来,初尚杂晴蜺。一言未及终,振瓦落檐外。
冲风捎健鹘,寸进得丈退。高景殊卑观,窜鸟在眉际。
本言逃炎苛,翻令咏奇致。百事兼熊鱼,往往非著意。
密意珊瑚带,深情翡翠卮。人前隐笑动蛾眉,娇多语故迟。
为有愁中态,都成梦里思。当初错处也相宜,何况总宜时。
举世昏昏似醉眠,悲哉不肯救头然。祖师点破新关捩,且指人心教外传。
秘阁儒臣读武经,亲承斋斧下清溟。鱼龙出海瞻卿月,牛斗回天避将星。
扫荡妖氛清社稷,指挥能事速风霆。玉堂岂少昌黎笔,重刻平淮第一铭。
汉用陈平计,间疏楚君臣,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其权。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伍。”未至彭城,疽发背,死。
苏子曰:“增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杀增。独恨其不早尔。”然则当以何事去?增劝羽杀沛公,羽不听,终以此失天下,当于是去耶?曰:“否。增之欲杀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杀,犹有君人之度也。增曷为以此去哉?《易》曰:‘知几其神乎!’《诗》曰:‘如彼雨雪,先集为霰。’增之去,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
陈涉之得民也,以项燕。项氏之兴也,以立楚怀王孙心;而诸侯之叛之也,以弑义帝。且义帝之立,增为谋主矣。义帝之存亡,岂独为楚之盛衰,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羽之杀卿子冠军也,是弑义帝之兆也。其弑义帝,则疑增之本也,岂必待陈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陈平虽智,安能间无疑之主哉?
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而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羽既矫杀卿子冠军,义帝必不能堪,非羽弑帝,则帝杀羽,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增始劝项梁立义帝,诸侯以此服从。中道而弑之,非增之意也。夫岂独非其意,将必力争而不听也。不用其言,而杀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
方羽杀卿子冠军,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君臣之分未定也。为增计者,力能诛羽则诛之,不能则去之,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增年七十,合则留,不合即去,不以此时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名,陋矣!虽然,增,高帝之所畏也;增不去,项羽不亡。亦人杰也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