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热行十首 其四

午门朝罢午时过,千官万马汗成河。莫道宫中爱长昼,长昼宫中乐事多。

何景明
  何景明(1483~1521)字仲默,号白坡,又号大复山人,信阳浉河区人。明弘治十五年(1502)进士,授中书舍人。正德初,宦官刘瑾擅权,何景明谢病归。刘瑾诛,官复原职。官至陕西提学副使。为“前七子”之一,与李梦阳并称文坛领袖。其诗取法汉唐,一些诗作颇有现实内容。有《大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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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山深桂子丹,白猿啼在白云间。
死生不出千门事,坐卧无如一室闲。
谁伴锡痕过寂历,自凭茶色对孱颜。
忘机亦有庞居士,园井萧疏病掩关。

太一元君掌列仙,彤晖绛彩射芝田。

功圆会遇刊名籍,可但洪崖笑拍肩。

朅来林下破天悭,要使明诗见一闲。齿屐印苔春纵步,颈壶蒸粟晚加餐。

梦魂飞到味书阁,世路牢封函谷关。翻笑醉翁犹未醉,黄金白鬓诧腰环。

径暖草如积,山晴花更繁。
纵横一川水,高下数家村。
静憩鸡鸣午,荒寻犬吠昏。
归来向人说,疑是武陵源。

车螯肉之弱,恃壳保厥身。自非身有求,不敢微启唇。

尚恐擉者得,泥沙常埋堙。往往汤火间,身尽壳空存。

维海错万物,口牙且咀吞。尔无如彼何,可畏宁独人。

无为久自苦,含匿不暴陈。豁然从所如,游荡四海漘。

清波濯其污,白日晒其昏。死生或有在,岂遽得烹燔。

流俗纷纷不悟真,不知求己却求人。
只贪世上无穷色,忘却人间有限身。
鼎内药成堪益寿,水中金尽化轻尘。
北邙山下累累土,总是人间不了民。

草檄军前立马鞍,寄当分阃肯辞难。城高白帝休番戍,路绕乌蛮费折盘。

妖祲潜消边日煖,阵云低压瘴江寒。何当奏凯归朝署,还整当年旧豸冠。

为讯南朝燕子飞,人间何处有乌衣。不是旧家庭院,也争归。

低啄絮泥防易落,不知疏柳坠残晖。还与一双蝙蝠,傍檐飞。

鸡鸣天汉晓,莺语禁林春。谁入巫山梦,唯应洛水神。

嗟余好吟咏,千金享敝帚。不知他年中,何人取覆瓿。

持此感先民,一生常低首。药塘一诗伯,后先醉云叟。

咳垂百载上,随风落吾手。诗中不知名,得之他人口。

零落此蠹简,似有鬼神守。行当公天下,与世同尚友。

东望台阳咫尺间,好风不怕石嶕顽。五更洋面平明到,习惯波涛自往还。

秋光萧瑟满林霜,篱菊英英桂子黄。最是西堂风月好,不妨游衍乐清狂。

无数飞花委路尘,不堪重醉楚城春。
明朝回首江南岸,烟雨昏昏不见人。

惊雷奋兮震万里。威陵宇宙兮动四海。六合不维兮谁能理。

唐尧咨务成,谦谦德所兴。积渐终光大,履霜致坚冰。

神明道自然,河海犹可凝。舜禹统百揆,元凯以次升。

禅让应天历,睿圣世相承。我皇陟帝位,平衡正准绳。

德化飞四表,祥气见其徵。兴王坐俟旦,亡主恬自矜。

致远由近始,覆篑成山陵。披图按先籍,有其证灵液。

故人过我破离愁,无限相思一笔勾。还与鲁连为绍介,教巴人写刺相投。

孤柴泄烟处,此中山叟居。观云宁有事,耽酒讵知馀。
水定鹤翻去,松歌峰俨如。犹烦使君问,更欲结深庐。
山高激迅湍,清振林下响。
飞雪溅千岩,白虹垂万丈。
来此坐移时,森然毛发爽。
吾县西岘峰,亭以拟岘名。
尝见父老说,寺中有碑铭。
昔晋殷仲文,作郡有政声。
去而人思之,屐齿有余荣。
作闻诸老说,此事不可凭。
臣子从弑逆,罪合五鼎烹。
桓玄在荆州,世为晋公卿。
一朝睨汉鼎,举兵向金陵。
是时殷仲文,实守新安城。
弃郡以从玄,惟欲事逆成。
策命九锡文,未到先经营。
桓楚既窃位,寝所地忽崩。
仲文于此时,巧言如簧笙。
其后玄事败,奔走向南荆。
仲文忧不免,奉二后还亦。
叛晋复叛玄,鼠雀同偷生。
寄奴后代晋,又欲居朝廷。
出为东阳郡,怏怏无好情。
尝览镜自照,不见头颅形。
岂非从逆者,未诛先受刑。
无忌牧荆州,仲文尝趋迎。
便道不过府,无忌殊不平。
言于宋武帝,此辈谋举兵。
宋武尽族诛,流血几成坑。
襄阳羊叔子,当世之豪英。
不当拟其名,流传污吴宁。
疑别一牧守,偶与同名称。
此名若果然,山鬼怒非轻。
缅想唐戴令,政声极铿鍧。
曾有长源碑,在夫子庙庭。
曷易曰戴岘,庶以慰编氓。
称之名义当,兼可怡山灵。
尝读晋宋书,抵掌气填膺。
安得仍拟岘,千载愚民生。

  贾母便笑道:“这屋里窄,再往别处逛去罢。”刘姥姥笑道:“人人都说:‘大家子住大房’,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柜、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们一间房子还大,还高。怪道后院子里有个梯子,我想又不上房晒东西,预备这梯子做什么?后来我想起来,一定是为开顶柜取东西;离了那梯子怎么上得去呢?如今又见了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发齐整了;满屋里东西都只好看,可不知叫什么。我越看越舍不得离了这里了!”凤姐道:“还有好的呢,我都带你去瞧瞧。

  说着,一径离了潇湘馆,远远望见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撑船。贾母道:“他们既备下船,咱们就坐一回。”说着,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未至池前,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凤姐忙问王夫人:“早饭在那里摆?”王夫人道:“问老太太在那里就在那里罢了。”贾母听说,便回头说:“你三妹妹那里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了船去。”

  凤姐儿听说,便回身和李纨、探春、鸳鸯、琥珀带着端饭的人等,抄着近路到了秋爽斋,就在晓翠堂上调开桌案。鸳鸯笑道:“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个凑趣儿的,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个女清客了。”李纨是个厚道人,倒不理会;凤姐儿却听着是说刘姥姥,便笑道:“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二人便如此这般商议。李纨笑劝道:“你们一点好事儿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鸳鸯笑道:“很不与大奶奶相干,有我呢。”

  正说着,只见贾母等来了,各自随便坐下,先有丫鬟挨人递了茶,大家吃毕,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按席摆下。贾母因说:“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让刘亲家挨着我这边坐。”众人听说,忙抬过来。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忙拉刘姥姥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又说:“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要错了,我们就笑话呢。”

  调停已毕,然后归坐。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不吃了,只坐在一边吃茶。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姐妹三人一桌,刘姥姥挨着贾母一桌。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今日偏接过麈尾来拂着。丫鬟们知他要捉弄刘姥姥,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递眼色。刘姥姥道:“姑娘放心。

  那刘姥姥入了坐,拿起箸来,沉甸甸的不伏手,——原是凤姐和鸳鸯商议定了,单拿了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给刘姥姥。刘姥姥见了,说道:“这个叉巴子,比我们那里的铁锨还沉,那里拿的动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掌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得一个儿!”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的眼泪出来,只忍不住;琥珀在后捶着。贾母笑道:“这定是凤丫头促狭鬼儿闹的!快别信他的话了。”

  那刘姥姥正夸鸡蛋小巧,凤姐儿笑道:“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快尝尝罢,冷了就不好吃了。”刘姥姥便伸筷子要夹,那里夹的起来?满碗里闹了一阵,好容易撮起一个来,才伸着脖子要吃,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忙放下筷子,要亲自去拣,早有地下的人拣出去了。刘姥姥叹道:“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儿就没了!”

  众人已没心吃饭,都看着他取笑。贾母又说:“谁这会子又把那个筷子拿出来了,又不请客摆大筵席!都是凤丫头支使的!还不换了呢。”地下的人原不曾预备这牙箸,本是凤姐和鸳鸯拿了来的,听如此说,忙收过去了,也照样换上一双乌木镶银的。刘姥姥道:“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伏手。”凤姐儿道:“菜里要有毒,这银子下去了就试的出来。”刘姥姥道:“这个菜里有毒,我们那些都成了砒霜了!那怕毒死了,也要吃尽了。”贾母见他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菜也都端过来给他吃。又命一个老嬷嬷来,将各样的菜给板儿夹在碗上。

  一时吃毕,贾母等都往探春卧室中去闲话,这里收拾残桌,又放了一桌。刘姥姥看着李纨与凤姐儿对坐着吃饭,叹道:“别的罢了,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怪道说,‘礼出大家’。”凤姐儿忙笑道:“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乐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儿罢。”刘姥姥忙笑道:“姑娘说那里的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笑儿。我要恼,也就不说了。”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刘姥姥忙道:“才刚那个嫂子倒了茶来,我吃过了,姑娘也该用饭了。”凤姐儿便拉鸳鸯坐下道:“你和我们吃罢,省了回来又闹。”鸳鸯便坐下了,婆子们添上碗箸来,三人吃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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