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遣春风来蓟门,吹作蘼芜绿遍野。我本商山采薇客,遇尔潇湘佩兰者。
鞭龙直上商石宫,披云高卧昆仑下。袖里瑶华寒不开,洞口新松翠可把。
一酌沧江破几筵,词组青山堕杯斝。君不见长安意气五陵豪,笑杀文园病司马。
往昔旄头起,群心共震惊。指麾戎幕固,谈笑虏巢倾。
绣黼重当国,毡裘即敛兵。岩岩谢安石,不数晋公卿。
沧波放愁地,游棹轻回。风叶乱点行杯。惊秋客枕酒醒后,登临尘眼重开。
蛮烟荡无霁,飐天香花木,海气楼台。冰夷漫舞,唤痴龙、直视蓬莱。
多少红桑如拱,篝笔问何年,真割珠厓。不信秋江睡稳,掣鲸身手,终古徘徊。
大旗落日,照千山、劫墨成灰。又西风鹤唳,惊笳夜引,百折涛来。
倚松待潮生,潮生松韵冷。野岸并维舟,僧房初出定。
五马从大夫,双凫引仙令。蹊我房莱田,入我蓬蒿径。
枯禅懒下床,逢迎失恭敬。布席忘主宾,当机率真性。
一笑清风生,微言动幽兴。良晤难久淹,有怀殊未罄。
挥手别江干,悠然发高咏。
阵云冷压艨艟,片帆如叶烟涛里。忧时感遇,临流慷慨,素娥知未。
潮打征袍,雷轰虞鼓,睡龙惊起。但浩歌击楫,问天不语,无人会、苍茫意。
将帅星辰有几。闪燐芒,欃枪犹指。酒酣烛灺,望空搔首,壮心不已。
柱倚南天,剑横北斗,男儿谁是。待扶桑日出,馀腥断瘴,借银河洗。
自邰有家,于夏之先。克承勿怠,瓜瓞绵绵。开我邠宇,衍我宗禋。
嗟狄之人,敢乘以奸。彼岨矣岐,将遂于迁。既有我土,勿戕我民。
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自弱、取夷灭,不知坚守纵约;齐、楚、燕、赵不知佐韩、魏以摈秦:以为必如是,而后秦患可纾。
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岂非以其暴邪?以余观之,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未可专以罪秦也。当是时,东诸侯之六国也,未有能愈于秦者也;其溺于攻伐,习于虞诈,强食而弱肉者,视秦无异也。兵连祸结,曾无虚岁。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而又得天助焉。未必不复增一秦也。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是以卒自弱,而取夷灭。当苏秦之始出也,固尝欲用秦,而教之吞天下矣。诚知其易也。使秦过用之,彼其所以为秦谋者,一忧夫张仪也。惟其不用,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幸终吾身而约不败。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意可见也,洹水之盟,曾未逾年,而齐、魏之师已为秦出矣。夫张仪之辨说,虽欲以散纵而就衡,顾其言曰,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所以状衰世人之情,非甚谬也。彼六国相图以攻取,相尚以诈力,非有昆弟骨肉之亲,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张喙而恐喝之,即贤智如燕昭者,犹且俯首听命,谢过不遑,乃欲责以长保纵亲,以相佐助,岂可得哉!
所以然者,何也?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而秦独为之,而遂焉者,所谓得天助云尔。嗟夫!自春秋以来,兵祸日炽;迄乎战国,而生民之荼毒,有不忍言者。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六七君者,肆于人上,日驱无辜之民,胼手胝足、暴骸中野,以终刘于虐乎?其必不尔矣!是故秦不极强,不能灭六国而帝,不帝,则其恶未极,其恶未盈,亦不能以速亡。凡此者,皆天也,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后之论者,何厚于六国,而必为之图存也哉!
曰:“若是,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曰:“奚为其无术也。焉独存,虽王可也。孟子尝以仁义说梁、齐之君矣,而彼不用也,可慨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