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仕龟钻筴,閒居马脱鞿。冠尘昏旧制,带眼剩新围。
堆案书邮少,登门刺字稀。掩关灰木坐,休示季咸机。
残雪覆枯颅,手扶短楖栗。送酒无苏州,一醉未易得。
青旗猎猎秋风吹,长瓶一吸亦足奇。但办道傍常醉倒,不须解作藏真草。
庚子岁维夏,亢阳一何骄。侵寻徂暑迫,恻怛圣虑焦。
祈祷喧三农,雩祀奔百僚。商飙忽以厉,老魃意愈嚣。
万井沸汤釜,四野烜赤熛。俄闻罪己诏,还下中兴朝。
宝香款太一,嘉荐羞庙祧。移跸给孤园,熏心梵音潮。
芝盖屏不御,鸾扇亦罢摇。还宫惨玉色,转烛翻天瓢。
小臣忝侍祠,囊封叩层霄。帝念亦劳止,暵灾殊未消。
良月始沾洽,封畿转萧条。白瑞弥渴望,冱阴那易料。
测景展绣纹,飞霜困青要。麦芒郁不吐,蔬甲半已凋。
足蹶丛祠趋,洁蠲沉水烧。忱念交肸蚃,同云散琼瑶。
夜窗讶明皎,晓槛俄纷飘。天意竟作悭,瞬息倏已消。
冬瘟幸稍压,蝗蛰故自饶。东皇趣命驾,北斗将旋杓。
更须絮乱拨,间作珠碎跳。傥幸尺许积,庶几食可邀。
民脉馀几何,邦储况复枵。但知骨髓沥,遑恤膏火焦。
老我杂班缀,素丝飒飘萧。强令典纶綍,拙不工琢雕。
炯兹方寸丹,敢以后福徼。世味本枯淡,癙思剧蒸敲。
洒血书绿章,飞神羾清飂。玉食自不甘,黄竹宁复谣。
扶持倚梁栋,咨询及刍荛。正途会四辟,贤旌欲旁招。
上帝如悔祸,盗贼非难枭。敛尽战锋惨,重使农亩劭。
玉烛调气机,黼扆宽旰宵。量才愧拥肿,赋分甘渔樵。
经纶有管乐,议论付董鼌。故山归去来,岁晚乐逍遥。
曝背茅檐日,击壤歌帝尧。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昨当大风吹雪过,湖船无数冰打破。冰骧?峞山岳立,行人骇观泪交堕。
景泰年间一丈雪,父老见之无此祸。鄱阳十日路断截,庐山百姓啼寒饿。
旌竿冻折鼙鼓哑,浙军楚军袖手坐。将军部兵蔽江下,飞报沿江催豆莝。
邑官号呼手足皴,马骡鸡犬遗眠卧。前时边达三千军,五个病热死两个。
弯弓值冻不敢发,昔何猛毅今何懦。李郭邺城围不下,裴度淮西手可唾。
从来强弱不限域,任人岂论小与大。当衢寡妇携儿哭,秋禾枯槁春难播。
纵健徵科何自出,大儿牵繵陆挽驮。
太华五千仞,石色青如苔。崭然表西极,肇自鸿濛开。
河流破石雷霆激,父老空谈巨灵迹。山寒五月疑清秋,鸟飞不过仙掌侧。
我欲上从羽客云台间,铁锁高县犹可攀。千叶池莲食之久不死,明星玉女相往还。
相往还,人间万劫才一息。峰头大笑惊下方,日落咸阳秋草碧。
寒轻条已翠,春初未转禽。野雪明岩曲,山花照迥林。
苔色随水溜,树影带风沈。沙长见水落,歌遥觉浦深。
馀辉斜四户,流风飏八音。既此留连席,道欣放旷心。
淡淡秋容点葛衣,追游不负此佳期。云移石洞萝阴合,风静寒江树影微。
掷甲山留终古恨,磨旗人忆往时悲。兴亡自是寻常事,漫向樽前索旧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