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宛在中央,仙乎水哉。似藐姑神女,淩波独步,潇湘极浦,洗尽尘埃。
忽遇东女,彼姝者子,红粉胭脂笑靥开。须知道,是两家妆束,一种人材。
东风著意安排。蚤羯鼓催成巧样裁。岂陈王赋就,新添女伴,太真睡起,共倚妆台。
玉骨冰肌,艳梳浓裹,妙手黄筌未见来。霜天晚,对胆瓶双绝,点染幽斋。
神禹碑在岣嵝尖,祝融之峰凌朱炎。龙画傍分结搆古,螺书匾刻戈锋铦。
万八千丈不可上,仙扃灵钥幽仄潜。昌黎南迁曾一过,纷披芙蓉搴水帘。
天柱夜瞰星辰下,云堂朝见阳辉暹。追寻夏载赤石峻,封埋古刻苍苔黏。
拳科倒薤形已近,鸾漂凤泊辞何纤。墨本流传世应罕,青字名状人空瞻。
永叔明诚及浃漈,集古金石穷该兼。昈列箴铭暨款识,横陈?䵻和釜鬵。
胡为至宝反弃置,捃摭磨蚁捐乌蟾。又闻朱张游岳麓,霁雪天风彯佩襜。
搜奇索秘迹欲遍,舂倡撞和诗无厌。七目崎岖信有觌,一字膏馥宁忘拈。
非关嵽嵲阻登陟,定是藤葛笼窥觇。好古予生嗟太晚,拜嘉君贶情深忺。
老眼增明若发覆,尺喙禁龂如施钳。七十七字挐螭虎,三千馀岁丛蛇蚺。
忆昔乾坤漏息壤,荡析蒸庶依苓椮。帝嗟怀襄咨文命,卿佐洚洞分忧惔。
洲并渚混没营窟,鸟迹兽迒交门檐。朅来南云又北梦,直罄西被仍东渐。
黄熊三足变鲧服,白狐九尾歌庞袡。后乘包湖受玉箓,前列温洛呈畴?。
永奔窜舞那辞胝,平成天地犹垂谦。华岳泰衡祗镇定,郁塞昏徙逃噣噞。
文章绚烂悬日月,风雷呵护环屏黔。君不见周原石鼓半巳泐,秦湫楚诅全皆歼。
此碑虽存岂易得,障有岚霭峰嵁岩。跫音夐绝柱藜藿,吊影䫻瑟森櫹楠。
湘娥遗佩冷斑竹,山鬼结旗零翠蔹。造物精英忌泄露,祗恐羽化难留淹。
欲摹拓本镌崖壁,要使好事传缃缣。著书重订琳琅谱,装帖新耀琼瑶签。
麝煤轻翰蝉趐榻,烦君再寄西飞鹣。
窗外寒梅报早春,山茶红绽十分新。宓妃小试凌波袜,意态由来画不真。
天上果,世间因,花枝常对玉堂人。夜来睡起含章殿,疏影婷婷是化身。
生小仙娥不自妍。璧台金层误婵娟。几曾宛转酬千琲,已忍伶俜过十年。
虬箭水,鹊炉烟。无端芳会散金钱。帘栊早是愁时候,争遣新寒到外边。
天道不可知,为善安所望。呜呼外叔舅,典型今则亡。
惟公诵清芬,家学传青箱。幼志殊群儿,幼学以病荒。
洎乎弱冠时,沈思渺难量。穷经无岁月,所得务精详。
锐能穿匕劄,微可穷毫芒。授徒苦昼短,篝灯幸夜长。
鸡鸣读未已,偃息敢在床。精神耗盛年,喀血不自伤。
神耗志益奋,身孱心弥强。吐辞摅蕴蓄,沈郁声琅琅。
维昔辛丑年,文战谁雁行。特冠邑多士,材大期栋梁。
癸卯膺鹗荐,铩羽未翱翔。庙堂储硕士,华国须文章。
天如假公年,世岂弃圭璋。辛丑桂与公,驽骥同腾骧。
蒹葭倚玉树,窃幸有辉光。追随十载中,有游必同航。
所恨居处暂,萍踪同他乡。归来无他往,聚首时一堂。
披豁遗俗物,儒修蕲颉颃。方期百载内,长此奉瓣香。
藉公策我惰,庶几道可臧。讵知旧疾作,才偏与命妨。
栖迟尚客路,二竖缠膏肓。赖得贤主人,高义郁中藏。
不赀费不惜,但惜愿未偿。他乡我始归,闻命趋公旁。
未及接晤晤,泪落已浪浪。况闻沈痛言,令我割愁肠。
佳儿学未成,寿母哀难忘。目视不受含,吁嗟乎彼苍。
平生历苦辛,所志唯显扬。自矢力虽惫,不得怯文场。
双眼辣姜桂,孤骨淩风霜。性含满腔血,固存未许彰。
接物多道气,智圆行则方。犹忆五月时,言志欣共商。
叹我不谐俗,笑谓兼狷狂。谬许虽滋愧,谈心实非常。
诚服夙师事,师资今茫茫。寒日风萧萧,送公归北邙。
益觉此生浮,世事付徜徉。永念公所命,寸心自可将。
仁人必有后,积善无馀殃。诺公我何恃,恃公可致祥。
陈箧发手泽,笔墨流馀芳。神留公自在,卓哉文已昌。
离肠一寸,化万千红豆。底事花前又分手。便不曾春去、已是无憀,况又到,深院月黄时候。
玉鹅衾底梦,酒雨香云,薄福箫郎怎消受。无计赎珍珠、待说成名,可知道、甚时能彀。
便侥幸双栖、也生愁,看半搦弓腰,恁般纤瘦。
肝胆向谁说,须眉比众殊。还乡翻似客,经世愧为儒。
东去涛声壮,南来雁影孤。扬州今夜月,还是二分无。
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璧锦,笺织细种花。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怀猜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足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肉礧锦缠综,流云汗似红。太平无战伐,骖驔走沙蓬。
翠拥山亭漠漠烟,晓联飞盖共翩然。可堪烽火年年是,酒户河桥减昔年。
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序,状长吉之奇甚尽,世传之。长吉姊嫁王氏者,语长吉之事尤备。
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王、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
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下榻叩头,言:“阿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常所居窗中,勃勃有烟气,闻行车嘒管之声。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长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实所见如此。
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囿、宫室、观阁之玩耶?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噫,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不独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长吉生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又岂才而奇者,帝独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岂人见会胜帝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