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乾竺来,情思脱祸胎。去乡十万里,飞锡不尘埋。
宵昼观孰大,无时不常怀。志立无上等,必欲精神谐。
忽然观身影,影乃与身偕。若欲离尘垢,将影与身排。
再观世万物,有形必影该。寻思欲解分,似乎与理乖。
空寂如是说,咸将贝叶开。论影始太古,至今尚犹猜。
日午难回避,临水见眉腮。月下偏分晓,愚云似怪哉。
智人果解分,祸胎两忘灾。或说身裁影,亦曰影身裁。
颠倒论常世,倒颠日日俳。观倦息意马,劳心猿似豺。
到了难分去,从伊子细差。闭门终不见,出户倚身牌。
有时定玄机,俯仰何根荄。祖佛如何定,影子在尘埃。
尔升从尔上,尔降从尔阶。踌躇从踯躅,穿履亦穿鞋。
反复诚难避,簪花犹插钗。虚实谁参透,天厨一供斋。
八万四千户,闾阎迩榭台。鸡犬声无异,庄周化骨骸。
漆园曾作吏,槐国已知槐。幻中生幻梦,幻影与身哀。
影幻身亦幻,何时有壮衰。若欲常寂静,百骸与之齐。
智虑浑忘却,天然似婴孩。
登百丈山三里许,右俯绝壑,左控垂崖,垒石为磴,十余级乃得度。山之胜,盖自此始。
循磴而东,即得小涧。石梁跨于其上。皆苍藤古木,虽盛夏亭午无暑气。水皆清澈,自高淙下,其声溅溅然。度石梁,循两崖曲折而上,得山门。小屋三间,不能容十许人,然前瞰涧水,后临石池,风来两峡间,终日不绝。门内跨池又为石梁。度而北,蹑石梯,数级入庵。庵才老屋数间,卑庳迫隘,无足观。独其西阁为胜。水自西谷中循石罅奔射出阁下,南与东谷水并注池中。自池而出,乃为前所谓小涧者。阁据其上流,当水石峻激相搏处,最为可玩。乃壁其后,无所睹。独夜卧其上,则枕席之下,终夕潺潺。久而益悲,为可爱耳。
出山门而东十许步,得石台。下临峭岸,深昧险绝。于林薄间东南望,见瀑布自前岩穴瀵涌而出,投空下数十尺。其沫乃如散珠喷雾,目光烛之,璀璨夺目,不可正视。台当山西南缺,前揖芦山,一峰独秀出,而数百里间峰峦高下亦皆历历在眼。日薄西山,余光横照,紫翠重迭,不可殚数。旦起下视,白云满川,如海波起伏。而远近诸山出其中者,皆若飞浮来往。或涌或没,顷刻万变。台东径断,乡人凿石容磴以度,而作神祠于其东,水旱祷焉。畏险者或不敢度。然山之可观者,至是则亦穷矣。
余与刘充父、平父、吕叔敬、表弟徐周宾游之。既皆赋诗以纪其胜,余又叙次其详如此。而其最可观者,石磴、小涧、山门、石台、西阁、瀑布也。因各别为小诗以识其处,呈同游诸君。又以告夫欲往而未能者。
决壅蔽,不使人知所欲
臣闻国家之患,患在臣之壅蔽也;壅蔽之生,生于君之好欲也。葢欲见于此,则壅生于彼,壅生于彼,则乱作其间,历代有之,可略言耳。昔秦二代好佞,赵高饰谄谀之言以壅之;周厉好利,荣夷公陈聚敛之计以壅之;殷辛好音,师涓作靡靡之乐以壅之;周幽好色,褒人纳艳妻以壅之;齐桓好味,易牙蒸首子以壅之。虽所好不同,同归于壅也,所壅不同,同归于乱也。故曰“人君无见其意,将为下饵”,葢谓此矣。然则明王非无欲也,非无壅也,葢有欲则节之,有壅则决之,节之又节之,以至于无欲也,决之又决之,以至于无壅也。其所以然者,将在乎静思其故,动防其微。故闻甘言,则虑赵高之谀进于侧矣;见厚利,则虑荣夷公之计陈于前矣;听新声,则虑师涓之音诱于耳矣;顾艳色,则虑褒氏之女惑于目矣;尝异味,则虑易牙之子入于口矣。大如是,安得不昼夜虑之,寤寐思之,立则见其参于前,行则想其随于后。自然兢兢业业,日慎一日,使左不知其所欲,右不知其所好,虽欲壅蔽,其可得乎?此明王节欲决壅之要道也。
一官典教河南去,持赠东风碧玉枝。正好盛年崇德业,日吟卫武切嗟诗。
江南野客未归去,尚爱吴中奇绝处。朅从白马涧边行,又向长洲苑西赋。
禽逐桓王墓道田,马嘶伍子祠门树。西来暂憩虎丘山,玉霤金堂偶一攀。
秋清檞叶满岩户,日静苔藓封柴关。闻昔吴中全盛日,阖闾城在江湖间。
王图寂寞暮云散,伯气销沉秋草斑。高坟已无壮士守,鱼肠扁诸何日还。
兹游幸遇清时乐,尊中有酒良非薄。为访周南太史来,况逢博士先生约。
剑池亭下共分题,石井泉边更深酌。赵曲银筝向水调,越歈锦瑟临风作。
须臾月出东山头,乘兴更寻招隐客。闻道山人湖上归,解衣夜向枫桥泊。
欣然驾我木兰舟,西风瑟瑟飘绮裘。波光浩渺白露冷,山色惨淡玄鹤秋。
手携玉笛吹月下,高云不动江水流。云深水远望不见,芙蓉杜若增离忧。
蒪鲈信美岂不恋,沧洲廊庙吾何求。明朝万里各有别,为赋吴趋子夜游。
亭前春逐红英尽。一钩斜月临妆镜。何事下巫峰。梦迷春睡中。
雨云深绣户。笑里轻轻语。鬓乱晚妆残。教郎恣意怜。
传呼载道不知遥,骢马乘秋气益骄。佛运已知当末劫,寺碑犹及见前朝。
升堂钟鼓闻三界,听法鱼龙趁两潮。不有斯文为世重,东坡何以慕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