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见卓锥,震旦仰雄最。叩门谒香台,据地乃非大。
削立外无阶,穿空中不碍。矫立地风巅,万里散秋籁。
天地莽相围,白日转檐外。太行青嶂断,烟雾积幽蔼。
漳汶与滹沱,流空忽交会。帆樯趋溟渤,鸿雁下吴会。
回首送秋云,萧萧出燕塞。缅思开皇年,建造盛幢盖。
移国女宠阶,贻家适宗废。福田安得地,遗迹岿犹在。
嗟余尘鞅倦,聊驻绝景对。落景下层梯,茫茫广川晦。
幞头岝㟧帽尖纤,雅俗无如此样兼。垫似林宗微展角,高如苏子不为檐。
将笼白发真相称,若对青蛾未免嫌。我是越人犹爱著,肯教漉酒似陶潜。
双丸旋转无时毕,三万六千空计日。步踏陈迹如磨牛,弹指流年行望七。
人生谁能满百年。怀忧千载真徒然。回思少壮驹过隙,可怜照镜非朱颜。
尘踪已逝皆成故,往事茫茫不知处。举头一笑清风生,天外浮云任来去。
君不见,狂澜滚滚逐爱河,几人名利没颓波。不如有酒且成醉,康庄坦步无嵯峨。
净扫烦愁乐其乐,兴来聊复发长歌。亭畔喜看芳草绿,窗前爱赏春阴多。
乐天长句真成达,来者谓我将如何。
黄云惨惨日不旿,回风卷地沙乱舞。是谁怨气激为惊涛声沸天,中有十万八千兵民鬼声苦。
舟人告余云是新战场,停舟欲睹不忍睹。我闻去年此地生妖氛,登岸茫茫询田父。
田父涕泣为余言,吾乡本是繁华土。鳞镶栉比十余里,水陆交冲纳商贾。
百年涵煦荷国庥,自幼不闻喧战鼓。去年妖星落山左,一方如遇白额虎。
闻风早避脱罗网,踉跄不及身被虏。天兵迅捷如雷霆,摧枯折朽遂立剖。
昆冈玉石同时焚,血肉纷纭那堪数。僵尸相属流水红,百里而外犹臭腐。
岸上白骨堆如山,往往野犬相搏取。豺狼已尽狡兔死,逋逃稍稍望衡宇。
行人归来失旧庐,居者失业富者窭。金堂珠箔沈灰烬,碧槛丹楹乱罂甒。
夜来四野飞青磷,飘飘忽忽散复聚。亢戾之气薰苍穹,自冬徂夏天无雨。
陌陇枯槁麦不秋,饮食同以供三釜。四父田父尔勿忧,庙谟日夜廑编户。
大臣承旨加恩施,不惜帑金用安抚。伫看匝地黄云开,甘霖叠沛若膏乳。
天今福汝善良民,彧彧与与实仓庾。
禹之所治大水七,岷山导江,其一也。江出荆州,合沅湘,合汉沔,以输之海。其为汪洋诞漫,蛟龙水物之所凭,风涛晦冥之变怪,壮哉!是为勇者之观也。
吾兄晦叔,为人慷慨,喜义勇,而有大志,能读前史,识其盛衰之迹。听其言,豁如也。困于位卑,无所用以老,然其胸中亦已壮矣。夫壮者之乐,非登崇高之邱,临万里之流,不足以为适。
今吾兄家荆州,临大江,舍汪洋诞漫壮哉勇者之的所观,而方规地为池,方不数丈,治亭其上,反以为乐,何哉?盖其击壶而歌,解衣而饮,陶乎不以汪洋为大,不以方丈为局,则其心岂不浩然哉!
夫视富贵而不动,处卑困而浩然其心者,真勇者也。然则水波之涟漪,游鱼之上下,其为适也,与夫庄周所谓惠施游于濠梁之乐,何以异! 乌用蛟龙变怪之为壮哉! 故名其亭曰“游鲦亭”。景祐五年四月二日,舟中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