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沈东阳,鹤骨俨如故。朝来闻巾车,载酒定何处。
暮归坐东轩,翰墨有佳趣。当持乌丝栏,为乞锦囊句。
酒楼灯下饭,飞虫争投盘。肥浓久见欺,腹疾惊夜寒。
昧爽起盥漱,朝饥得澄观。五味初无根,屏除岂为难。
泊尔忽见道,萧然罢晨餐。麦糗足自活,扪腹殊闲安。
百邪宁妄侵,有欲真吾患。辟谷虽未能,不贪乃金丹。
戈船下濑尽邀勋,年少登坛独出群。不是终军功易建,却因杨仆捷先闻。
蛤吠蝉吟几夕阳,精庐小驻记槐黄。当时诗酒真成错,此地湖山故著狂。
佛供尘龛浑面熟,朋联雨榻各形忘。前因似梦无端醒,茧纸题愁远寄将。
古人重去国,越俗轻远游。读书甫及冠,遽为衣食谋。
饥驱出门去,不惮道路修。所营无他业,刀笔多依刘。
非不供甘旨,莫慰父母忧。欲归不得归,白云空悠悠。
他乡作羁客,何如田间叟。终身在乡里,不知行旅愁。
团圞聚一室,至乐天伦求。
词客招携谒上方,胜游宁觉滞他邦。鼋鼍傍岸窥禅语,云雾当空护法幢。
海上仙山无弱水,人间倒景有长江。应知河朔非吾辈,良夜何劳引玉釭。
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尽览其奏议。其任安徽巡抚,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大旨言:与棚民相告讦者,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至有以数百亩之山,保一棺之土;弃典礼,荒地利,不可施行。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人迹不可通之地,开种旱谷,以佐稻粱。人无闲民,地无遗利,于策至便,不可禁止,以启事端。余览其说而是之。
及余来宣城,问诸乡人。皆言:未开之山,土坚石固,草树茂密,腐叶积数年,可二三寸。每天雨,从树至叶,从叶至土石,历石罅滴沥成泉。其下水也缓,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水缓,故低田受之不为灾;而半月不雨,高田犹受其浸溉。今以斤斧童其山,而以锄犁疏其土,一雨未毕,沙石随下,奔流注壑涧中,皆填污不可贮水,毕至洼田中乃止。及洼田竭,而山田之水无继者。是为开不毛之土,而病有谷之田;利无税之佣,而瘠有税之户也。余亦闻其说而是之。
嗟夫!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由前之说,可以息事;由后之说,可以保利。若无失其利,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则吾盖未得其术也。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