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自应无憾,人犹叹不遭。簪缨门已大,湖海气方豪。
旧国牛矶外,新阡马鬣高。流芳传教子,步武接夔皋。
双股尖齐燕尾长,良工磨削白如霜。晓庭剪断梨花□,带得一些春露香。
峥嵘蜃阁排空出,天遣薶藏付童律。神龙拿攫守榕根,下有骊珠三十一。
英光长閟七百年,郁律蟠伏全其天。悔将混沌书眉手,钩取蕤宾跃九渊。
自从剔藓镌苔后,夜夜乾文射南斗。岂有夸娥负以趋,只愁宝鼎终遭掊。
羊城眼底风尘昏,劫火烧残字傥存。升沈显晦孰得失,可惜玲珑石不言。
今我不乐思旧游,故人衣袂如浮丘。梦中仿佛见图画,晓日正照铜龙楼。
楼头双成最伤别,一雁翩然下天末。雏鸾幺凤飞入云,惜我幽居抱仙骨。
秋虫促织禽催耕,世间何物堪虚生。玉虬未奉行雨敕,迎风化作双娉婷。
一徵璇宫佐织女,一留寒闺宵顾杵。莫言缣素不相如,万缕从看两心苦。
鹊尾自短银河长,欲往从之渡无梁。珠帘詄荡开天阊,云軿间关低复昂。
巢湖之水秋汪洋,倒影飘落湖中央。湖中有鸟名鸳鸯,锦翼虽倦成文章。
待君筑室笠泽旁,我持作贽登君堂。
嵌空石室斧痕成,劈破浑沦卦始生。易注原来无了义,剩有流霞洞口迎。
熙宁四年十一月,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其明年二月,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逍遥堂之东,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
吴兴自东晋为善地,号为山水清远。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寡求而不争。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故凡郡守者,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自莘老之至,而岁适大水,上田皆不登,湖人大饥,将相率亡去。莘老大振廪劝分,躬自抚循劳来,出于至诚。富有余者,皆争出谷以佐官,所活至不可胜计。当是时,朝廷方更化立法,使者旁午,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赴期会,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而莘老益喜宾客,赋诗饮酒为乐,又以其余暇,网罗遗逸,得前人赋咏数百篇,以为《吴兴新集》,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又皆集于此亭。是岁十二月,余以事至湖,周览叹息,而莘老求文为记。
或以谓余,凡有物必归于尽,而恃形以为固者,尤不可长,虽金石之坚,俄而变坏,至于功名文章,其传世垂后,乃为差久;今乃以此托于彼,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此即昔人之惑,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推是意也,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余以为知命者,必尽人事,然后理足而无憾。物之有成必有坏,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虽知其然,而君子之养身也,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其治国也,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此之谓知命。是亭之作否,无可争者,而其理则不可不辨。故具载其说,而列其名物于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