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大噪枯骸弃,拥物如舟作攻具。披发仗剑载羽旗,旁翼云楼以牛曳。
守陴皆哭将军笑,吕公车也何足道。巨木机关转索飞,飞石千钧运大炮。
击之反走溃而去,头触不周山倒地。得一贼将呼饮之,不解佩刀反间计。
火光夜起牌蔽江,一虎中枪一龙毙。城围百日门始开,奢家未灭安家来,红崖大囤白岩台。
僭号曰梁元应顺,私刻五府六部印。败之红土川,追之五峰山,二贼窜险箐篁间。
土兵半,汉兵半,以次荡平天启乱。四十二目茭刍献,三十六所邮亭缮。
录功不及大珰名,棘雨蛮烟空血战。鸣呼,封侯无分将星沦,军资封籍家若贫。
副是腰腹健饮啖,一饭未报牟康民。君不见秦中老者不再至,风角遁甲姑一试。
此书流落付何人,他日西南岂无事。
彭祖冈南古颍川,先生茅屋尚依然。甘贫已道为官好,勇退争誇引老贤。
归路载添新白发,到家唯有旧青毡。耆英洛社如堪结,留取风流久远传。
徵君昔嘉遁,抗迹遗俗尘。了心悟有物,乘化游无垠。
道丧历千载,复存颍阳真。上虞佳山水,晚岁耽隐沦。
内史既解绶,支公亦相亲。儒道匪远理,意胜聊自欣。
洄沿南溪夕,流浪东山春。石壁践丹景,金潭冒绿蘋。
探鍊备海峤,赏心寓情人。奈何灵仙骨,锹翮瑶池津。
寥寥虚白宇,夙创招提因。家风缅多尚,玄德谢无邻。
谬陪金门彦,矫迹侍紫宸。皇恩竟已矣,遗烈庶不泯。
寄愁埋照月三弦,过隙沈沈井底天。谁道梦中沈识路,剧怜寒尽不知年。
渡江名士仍流寓,飞矢行人未解悬。枉爱苏端能数过,鸡鸣风雨浊醪前。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於杭。於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於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
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後得焉。览人物之盛丽,跨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後足焉。盖彼放心於物外,而此娱意於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
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潜之士,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若四方之所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惟金陵、钱塘。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及圣宋受命,海内为一。金陵以後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独钱塘,自五代始时,知尊中国,效臣顺及其亡也。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又其俗习工巧。邑屋华丽,盖十馀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於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而临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从,四方游士为之宾客。故喜占形胜,治亭榭。相与极游览之娱。然其於所取,有得於此者,必有遗於彼。独所谓有美堂者,山水登临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尽得之。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 梅公清慎,好学君子也。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四年八月丁亥,庐陵欧阳修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