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起独怜人,吟诗感叹频。蚕眠知入夏,溪涨觉馀春。
搔首惭膏沐,停觞忆饮醇。蒹葭馀一水,何处问通津。
刻秀堆岚岁几千,而今始落酒卮边。洞中歌板疑云出,石上觥筹似水传。
山简韵高无政事,羊公才大少诗篇。儿童拍手拦街语,老守风流胜昔贤。
哭子子不知,况复不能哭。眼中伤心人,殆将剩吾独。
哭子哭无泪,无泪还无声。恍恍一寸目,不见天日明。
枯索坐庭奥,模子神与形。但恐后时忆,时久难为凭。
大块各朽炭,吾漆子为胶。赤手战天下,倚子同宝刀。
宝刀青熊熊,其芒照六合。六合黯无色,天当为子泣。
天泣吾不闻,闻者雨淋㵫。
马家白眉良,由来罕俦匹。谁谐虞帝音,贵在得夔一。
颟顸康乐后,况有阿连出。春留棣萼好,影厕鸰原密。
定是金华游,羊边起高叱。
叹无边景色,绿遍垂杨,红褪蔷薇。寂寂湘帘晚,是东风过尽,燕子还飞。
画栏几曲慵倚,清露半烟肥。怅旧恨惊心,闲愁蹙黛,带减罗衣。
云迷。望何处,有宝镜银奁,筝雁依依。想杏花梢下,把红桃玉笛,风月初吹。
故人别后深怨,螺冷绛仙眉。更粉蝶双翻,阶前懒自纤履移。
飞花流出空中现,四野平铺不见垠。五出浑然同一白,眼前谁作认花人。
林虑吾郡山,弃之来浚都。子实浚都人,乃得居林虑。
出疆必载质,浮海或乘桴。圣贤义有在,并介遂殊途。
静言复自咎,九徵有不渝。袁闳筑土室,苑粲安一车。
六月拥裘卧,异世真同符。何当云壑里,添我一茅庐。
河桥柳青不忍折,临岐顿觉中肠热。百年几见一代人,二月重为千里别。
我居北郭遭乱离,韦编大义犹日披。有颀而长过我者,不通名姓知为谁。
借我大义汗漫读,因注首肯疑心服。掷还上马竟南征,高举飘飘类鸿鹄。
明年我中己亥科,思之不见将柰何。每从儒者谈彷佛,恐有仙客来经过。
昨者相逢知姓字,云是崆峒邹道士。注得参同只自看,仍以苑经造馀子。
棘闱校卷又相逢,风帘官烛摇秋红。诗成不许众吏写,八分作字何其工。
从此文游成莫逆,学不能同颇能识。作文状我衰陋容,三诵真如见颜色。
今春人作凤台行,佳儿彩服遥相迎。西子湖头一杯酒,三叠阳关歌渭城。
渭城自远台城近,碧草绿液空掩映。行行无限好江山,物色分留待吟咏。
江东日暮多白云,见云未必如见君。云间若有双飞鹤,为我衔来天上文。
清夜耿不寐,端居兴杳然。蛩吟入床下,叶落堕阶前。
麦陇耕残月,茅檐炊晓烟。只缘高卧稳,自觉懒情偏。
能于擪拓贯毫芒,煜煜千镫共一光。想见临池得意处,金壶浓泛墨花香。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