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身难赎两年悲,转觉悲来病力微。月落空堂惊梦短,草青深院识春归。
浮生迹在云俱变,客泪痕多雨似稀。应谢西涯旧时柳,泣风愁雨共依依。
韦曲停双节。听人谓、关西夫子,宦情真别。画戟森门香凝寝,大笔重删中说。
读复饮、唾壶敲缺。回首西清犹缱绻,只十年、令仆轮同列。
公自立、不磨业。
朝来渭水双鱼接,开看处绳穷匣启,烂然生缬。一往情深萦锦字,三载袖中难灭。
有弟子、低回门雪,纸尾书名怀抱尽,奉缄封、俨侍先生侧。
语声寄、陇头咽。
具备德容,博通书史。纲纪宫闱,教育孙子。相我祖王,实周任姒。
于万斯年,永赖馀祉。
将军来,人间有杀敌才。将军去,世上无擎天柱。问将军何族,武侯骨肉。
问将军何名,桓侯季昆。云云霓霓,将军之旌与旂。
霹霹雳雳,将军之矢与石。将军曰走,龙咆狮吼。将军曰居,鳌喘鲸呿。
将军曰贼可迎,孝娥庙口水都撑。将军曰贼可逐,义妇台前山乱扑。
谍者为将军喜,曰我卒皆全,将军曰天。谍者为将军危,曰我师已尽,将军曰命。
剖将军拳,拳密于函。割将军舌,舌长于尺。削将军首,首可削兮灵不朽。
剥将军肤,肤可剥兮血不枯。吁嗟乎!将军存,贼如鼠。
将军亡,贼如虎。贼兮贼兮,尔莫谓将军不复威,尔莫谓将军不复武。
十万奇兵,八面丛生将军忠。五千厉鬼,三更哭死将军恶。
河之深兮,谁将厉之。河之浅兮,谁将揭之。河洋洋兮,不我济之。
竭泽以渔兮,蛟龙辟之。覆巢夭胎兮,凤凰去之。夫人有知兮,予实类之。
九州博大兮,将予遂之。
黄雀常栖栖,卑居依四壁。朝飞去不远,日暮还归息。
纷纭长儿子,饮噣聊自得。为我语黄雀,汝居何偪仄。
曾不志千里,惭愧傅双翼。黄雀翩然起,屏营对以臆。
造物赋形小,远举无气力。亦知乌有鹏,图南非我职。
愿言终檐端,檐端信乐国。风云即无时,鹞子不我击。
华堂月净螀啼露,主人爱客陈缣素。怪兹咫尺轩楹閒,何得突兀槎丫之古树。
细观劲翮翩然翻,想见炉锤笔端铸。我闻画鹰者,最数姜楚公。
边昭及林良,厥技颇亦同。纪也下笔相追从,方其冥想动真宰,意欲惨淡无天功。
当年侍从南薰殿,豹房日暮争嬉宴。泰彬前导朱寿来,追逐围场若驰电。
偶然点笔成此图,往往深情存谲谏。不图宫阙图草莱,寓意微茫果谁见。
嗟余枨触百感生,与此旧恨偏殊情。鹰兮禀气最猛鸷,啄睛掐脑群雏惊。
胡为敛伏不一试,草间狐兔犹纵横。北风昨夜萧关起,愿尔决云驰万里。
一击乱群穴,再击妖领死。扫除六合会有时,莫向凡禽惊爪觜。
吁嗟乎!材官突骑今岂无,驽痾局缩非壮夫。鹰兮鹰兮人不如,傥登刘表高台上,我亦乘风试一呼。
晨光未启绝祲氛,朗韵洪钟隔浦闻。声彻上方凝秀水,音传下界沛慈云。
清湘两岸人思起,华馆中宵客意勤。官舍簿书知莫息,闻鸡犹自想华勋。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学有诗书六艺,弦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礼,以习其恭让;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以习其从事;师友以解其惑,劝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其所以为具如此,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而无过不及,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而无不得其宜,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为天下之士,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终始之要,无所不知。其在堂户之上,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何则,其素所学问然也。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于终。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则刑罚措;其材之成,则三公百官得其士;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
及三代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余年之间,学有成者,亦非古法。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夫然。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弊之后,而治不教之民。呜呼,仁政之所以不行,盗贼刑罚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
宋兴几百年矣,庆历三年,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而方此之时,抚州之宜黄,犹不能有学。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群聚讲习。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之事,以著于令,则常以主庙祀孔氏,庙又不理。皇祐元年,会令李君详至,始议立学,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其书,经史百氏、翰林子墨之文章,无外求者。其相基会作之本末,总为日若干而已。何其周且速也!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为恐不及。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欤?
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虽古之去今远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已。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邻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远人也;可不勉欤!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故记之。十二月某日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