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怜范巨卿,悃愊不邀名。作吏竹林下,清风讼狱平。
与君同得罪,独窜夜郎城。万里巴江水,相思猿狖鸣。
何事欺花赚柳,恨煞春难住。几层烟雾空濛处。恰盼到黄昏,潇潇神雨。
才做暖,又轻寒,梦中九十还重数。黄蜂紫蝶,浪向荼蘼舞。
春归百计寻春补。织尽冰丝,断肠千缕。浑无语。道春这回真去。
兵曹潘郎美如玉,纱帽锦袍银带束。去年春秋才廿六,起家早食郎官禄。
才资简静推酝秋,精爽开明夸敏速。潘为驾部我职方,联事兵曹颇雍陆。
喜君妙颜方向盛,觉我秋鬓已先秃。人生聪慧岂外取,灵秀端在两耳目。
云胡奇疾忽攻剽,有耳如涂翻不足。阗阗莫悟桴应鼓,辘辘都忘车转毂。
传言错误叹朋友,问字惊呼骇童仆。时来内讧疏啖食,十日僵眠战寒燠。
文移相府怪沈滞,奏入天墀许归复。我惭迟钝百无补,两耳虽闻竟何属。
岂如君以沈聩故,退就休閒非谴逐。谈经作赋未足病,解绶投簪竟何促。
都门官柳青欲染,江驿小桃红正蹙。此行先喜拜家庆,次第升堂会姻族。
卮?恳款视时馔,巾履逍遥试春服。鉴曲时歌采采莲,柯亭更访青青竹。
古来辞荣出昏眊,此日归休见清淑。客怀戚戚感睽合,世态茫茫嗟倚伏。
床阴牛斗安足省,夜半鸡鸣竟奚卜。不如万事俱不闻,且与痛饮樽中醁。
天外难摹境,眼中无数诗。未能忧冻死,真复是狂痴。
不废书深映,宛同驴借骑。高低酒价问,远近佛庐知。
要学禁体物,良由多爱奇。悠悠竟何得,役役漫成疑。
有弟归先我,因渠属有思。王徐吾畏友,印幼所娇儿。
唐朝绿野相,宋代独乐公。起居候夷狄,姓氏传儿童。
古人不可作,谁是间世雄。我公后其人,德业正尔同。
来为下览凤,去若冥飞鸿。完名归造物,一节见始终。
区区汉两疏,图画未足工。东山在何许,亦在东门东。
水穷云起思悠悠,鹫岭云生山上头。一自明星曾起悟,至今阶级了无求。
轼启:五月末,舍弟来,得手书,劳问甚厚。日欲裁谢,因循至今。递中复辱教,感愧益甚。比日履兹初寒,起居何如。
轼寓居粗遣。但舍弟初到筠州,即丧一女子,而轼亦丧一老乳母,悼念未衰,又得乡信,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异乡衰病,触目凄感,念人命脆弱如此。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且喜复健。
吾侪渐衰,不可复作少年调度,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厚自养炼。谪居无事,颇窥其一二。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冬至后,当入此室,四十九日乃出。自非废放,安得就此?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欲求四十九日闲,岂可复得耶?当及今为之,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日夜为之,寝食之外,不治他事。但满此期,根本立矣。此后纵复出从人事,事已则心返,自不能废矣。此书到日,恐已不及,然亦不须用冬至也。
寄示诗文,皆超然胜绝,娓娓焉来逼人矣。如我辈亦不劳逼也。太虚未免求禄仕,方应举求之,应举不可必。窃为君谋,宜多著书,如所示《论兵》及《盗贼》等数篇,但似此得数十首,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不须及时事也。但旋作此书,亦不可废应举。此书若成,聊复相示,当有知君者,想喻此意也。
公择近过此,相聚数日,说太虚不离口。莘老未尝得书,知未暇通问。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轼本自求作,今岂可食言。但得罪以来,不复作文字,自持颇严,若复一作,则决坏藩墙,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
初到黄,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但痛自节俭,日用不得过百五十。每月朔,便取四千五百钱,断为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即藏去叉,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以待宾客,此贾耘老法也。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至时别作经画,水到渠成,不须顾虑,以此胸中都无一事。
所居对岸武昌,山水佳绝。有蜀人王生在邑中,往往为风涛所隔,不能即归,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至数日不厌。又有潘生者,作酒店樊口,棹小舟径至店下,村酒亦自醇酽。柑桔椑柿极多,大芋长尺余,不减蜀中。外县米斗二十,有水路可致。羊肉如北方,猪牛獐鹿如土,鱼蟹不论钱。岐亭监酒胡定之,载书万卷随行,喜借人看。黄州曹官数人,皆家善庖馔,喜作会。太虚视此数事,吾事岂不既济矣乎!欲与太虚言者无穷,但纸尽耳。展读至此,想见掀髯一笑也。
子骏固吾所畏,其子亦可喜,曾与相见否?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其兄尧臣,皆云与太虚相熟。儿子每蒙批问,适会葬老乳母,今勾当作坟,未暇拜书。晚岁苦寒,惟万万自重。李端叔一书,托为达之。夜中微被酒,书不成字,不罪不罪!不宣。轼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