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红渠艳袜罗,盈盈一笑满黎涡。小槽春滴金华酒,纤月风林玉树歌。
香掩冉,影春娑。载花归路似东坡。相逢不尽疏狂兴,其奈星星白发何。
盗语主人,骊驹唱、留行无术。堪叹息、井丛熠耀,臼荒松术。
冥阸关高驴龁荐,王官谷险猿偷栗。算一年、作客纵归来,无多日。
何不贩,山中漆。何不织,机头匹。只年年怀刺,几时投笔。
胠箧愁看君笥俭,缄縢喜逊邻家密。请先生、晨起检空箱,如何出。
清晨送远人,弭驾北城隈。北城一何脩,前临古时台。
俛仰故乡域,一如平生怀。季冬严风发,积雪皑皑皑。
念子徂远路,郁结不能开。中林寒卉寂,树木何摧颓。
安得春华敷,采掇以相贻。
东城最僻处,刺史有新庐。近水先生柳,门填长者车。
菊香熏枕簟,酒气湿图书。肝胆灯前尽,都忘倾盖初。
客中为客已浃旬,岁杪西边访故人。杷榄花前风弄麦,葡萄架底雨沾尘。
山城肠断得穷腊,村馆销魂偶忘春。今日唤回十载梦,一盘凉饼翠蒿新。
我行一何忙,羽檄来星奔。忙行抑何事,列境备戍屯。
贼犯连英郴,江右声已宣。往年缚李金,此邦盖晏然。
而今独胡为,骚驿穷朝昏。政坐茶贼时,曾窥此邦藩。
茶贼异此贼,本皆商贩民。忽当法令变,州县复少恩。
求生既无路,冒此图或存。此贼据巢穴,其徒况是繁。
萌芽手可披,不披生恶根。虽云巢穴深,岂离率土滨。
彼犹蜂蚁聚,我军貔虎群。彼积鼠壤馀,我粟多腐陈。
彼乃寇攘尔,我盖仁义云。边庭尚思犁,此又何足言。
何当快除扫,听民乐耕耘。我亦得抛官,归舟趁春浑。
胡为故使我,驹局仍鸱蹲。更虑一朝焚,珷玞同玙璠。
娟娟玉露滴清圆,净洗新凉水碧天。稠叠壶觞丛树下,凌兢马影夕阳边。
深杯到手辞难却,好语如珠断复连。欲继高吟还自笑,强安一字苦拘牵。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顷,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以二人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宽然有余矣。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即有八人,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以十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吾知其居仅仅足,食亦仅仅足也。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然已不下二十余人。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又自此而曾焉,自此而玄焉,视高、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是高、曾时为一户者,至曾、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即有丁男繁衍之族,势亦足以相敌。或者曰:“高、曾之时,隙地未尽辟,闲廛未尽居也。”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之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
曰:天地有法乎?曰:水旱疾疫,即天地调剂之法也。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不过十之一二矣。曰:君、相有法乎?曰:使野无闲田,民无剩力,疆土之新辟者,移种民以居之,赋税之繁重者,酌今昔而减之,禁其浮靡,抑其兼并,遇有水旱疾疫,则开仓廪,悉府库以赈之,如是而已,是亦君、相调剂之法也。
要之,治平之久,天地不能不生人,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原不过此数也;治平之久,君、相亦不能使人不生,而君、相之所以为民计者,亦不过前此数法也。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又况天下之广,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