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常道路,迟日复山川。白屋花开里,孤城麦秀边。
济江元自阔,下水不劳牵。风蝶勤依浆,春鸥懒避船。
王门高德业,幕府盛才贤。行色兼多病,苍茫泛爱前。
山中老僧年近百,相遇能将礼数执。高谈竟日可忘机,倚杖临风面山立。
数十年中世事移,历历言之非剿袭。守边将帅少生还,姓名屈指犹记忆。
此地由来民力艰,离乱兵荒偏不一。山川如故生灵希,感慨当年犹战惕。
于今已历五十秋,边方约略烽烟熄。流光一逝不复还,追思往事堪悲泣。
老僧只在此山中,一坞白云伴枯寂。长安多少美王孙,风采豪华如结习。
宦海茫茫未可知,人心大半多荆棘。何如野衲长幽栖,不是枯鱼慎出入。
枯芦鸣萧萧,布帆使其半。腾波渺长空,激箭失近岸。
焦山金碧城,回首犹照烂。云表妙高台,楼观屹霄汉。
南徐树若浮,北固青欲断。恋奇目无留,回睇神屡眩。
渺焉千里轻,安得凌汗漫。落帆向渡头,镫火瓜洲宴。
丞相祠堂古处留,胶山北麓几经修。捐田允念尊贤意,配享无忘报德由。
二姓蒸尝昭国典,两朝芳节共泉流。至今仰止犹兴起,读罢碑文思更悠。
余尝读白乐天《江州司马厅记》,言“自武德以来,庶官以便宜制事,皆非其初设官之制,自五大都督府,至于上中下那司马之职尽去,惟员与俸在。”余以隆庆二年秋,自吴兴改倅邢州,明年夏五月莅任,实司那之马政,今马政无所为也,独承奉太仆寺上下文移而已。所谓司马之职尽去,真如乐天所云者。
而乐天又言:江州左匡庐,右江、湖,土高气清,富有佳境,守土臣不可观游,惟司马得从容山水间,以足为乐。而邢,古河内,在太行山麓,《禹贡》衡津、大陆,并其境内。太史公称”邯郸亦漳、河间一都会”,“其谣俗犹有赵之风”,余夙欲览观其山川之美,而日闭门不出,则乐天所得以养志忘名者,余亦无以有之。然独爱乐天襟怀夷旷,能自适,现其所为诗,绝不类古迁谪者,有无聊不平之意。则所言江州之佳境,亦偶寓焉耳!虽徽江州,其有不自得者哉?
余自夏来,忽已秋中,颇能以书史自误。顾街内无精庐,治一土室,而户西向,寒风烈日,霖雨飞霜,无地可避。几榻亦不能具。月得俸黍米二石。余南人,不惯食黍米,然休休焉自谓识时知命,差不愧于乐天。因诵其语以为《厅记》。使乐天有知,亦以谓千载之下,乃有此同志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