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古木

楞伽古木山门前,下有山石摩苍天。道林卓锡旧种此,髣髴于今八百年。

皴皮刳腹不自爱,犹是童童一车盖。矫然化作龙虎蟠,劲节不为霜雪改。

或时孤高烈风起,苍茫白日雷雨至。从容下荫数百人,赤金六月流清气。

卷曲拥肿也可怜,天赋樗散终天全。道材不世骨已朽,人间岁月何足言。

张伯淳(1242—1302),字师道,号养蒙,崇德(今浙江桐乡)人。祖父张汝昌,官至迪功郎,与石门酒官张子修为邻,两家并有池馆园林之胜,号东西园,结社觞咏,时称东西二张。父张琥,南宋嘉定十三年(1220)进士,累官朝议大夫、崇德开国男。与赵孟頫为中表,人物相望。张伯淳9岁举童子科,以父荫铨迪功郎、淮阴尉,改扬州司户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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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云溪秀发时,蒋京词赋谢麟诗。
后来若要知优劣,学圃无过老圃知。
蜀锦尘香生袜罗。小婆娑。个侬无赖动人多。是横波。楼角云开风卷幕,月侵河。纤纤持酒艳声歌。奈情何。
捍不求知色自然,朝来何许雪华鲜。
如行佛国参知识,未嫁仙姿益净娟。
梅子已黄犹夜雨,客游方倦作春眠。
地卑山近征衣润,不费熏炉一炷烟。
传闻公退集群英,共惜残春到野亭。
高柳半天成翠幄,遥峰插地作长屏。
应怜旷寂嚣尘绝,更觉萧疏物象泠。
顾我阻陪车马客,空吟河畔草青青。

共泛湖光范蠡船,持杯欢客倒金莲。此时朋契偕行乐,何日郡恩许引年。

照水暗知华发改,倚楼高与紫云连。安车盛暑盘桓好,况是人间一散仙。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赵侯德父所著书也。取上自三代,下迄五季,钟、鼎、甗、鬲、盘、彝、尊、敦之款识,丰碑、大碣,显人、晦士之事迹,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皆是正伪谬,去取褒贬,上足以合圣人之道,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皆载之,可谓多矣。

  呜呼,自王播、元载之祸,书画与胡椒无异;长舆、元凯之病,钱癖与传癖何殊。名虽不同,其惑一也。

  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时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后二年,出仕宦,便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渐益堆积。丞相居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一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尝记崇宁间,有人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当时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留信宿,计无所出而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

  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致,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憟。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讹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至靖康丙午岁,侯守淄川,闻金寇犯京师,四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丧南来。既长物不能尽载,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画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后又去书之监本者,画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屡减去,尚载书十五车。至东海,连舻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尚锁书册什物,用屋十余间,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十二月,金人陷青州,凡所谓十余屋者,已皆为煨烬矣。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复知建康府。已酉春三月罢,具舟上芜湖,入姑孰,将卜居赣水上。夏五月,至池阳。被旨知湖州,过阙上殿。遂驻家池阳,独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戟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痁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盲。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葬毕,余无所之。朝廷已分遣六宫,又传江当禁渡。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他长物称是。余又大病,仅存喘息。事势日迫。念侯有妹婿,任兵部侍郎,从卫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往投之。冬十二月,金寇陷洪州,遂尽委弃。所谓连舻渡江之书,又散为云烟矣。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写本李、杜、韩、柳集,《世说》、《盐铁论》,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三代鼎鼐十数事,南唐写本书数箧,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岿然独存。

  上江既不可往,又虏势叵测,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遂往依之。到台,台守已遁。之剡,出陆,又弃衣被。走黄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时驻跸章安,从御舟海道之温,又之越。庚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绍兴辛亥春三月,复赴越,壬子,又赴杭。

  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侯,便携去,其实珉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走外廷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剡。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去五六矣。惟有书画砚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常在卧塌下,手自开阖。在会稽,卜居土民钟氏舍。忽一夕;穴壁负五簏去。余悲恸不已,重立赏收赎。后二日,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故知其盗不远矣。万计求之,其余遂不可出。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所谓岿然独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三数种平平书帙,犹复爱惜如护头目,何愚也耶。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辄校勘二卷,跋题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

  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

  呜呼,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矣!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

  绍兴二年、玄黓岁,壮月朔甲寅,易安室题 。

白涧含光月照席,梅花八檐珠的皪。蕊宫道士弹七弦,明星在树霜满天。

锵如暗泉发函窦,悄若空山叫哀狖。雾雨寒吹松柏响,波涛怒激蛟龙斗。

神奔鬼怪入杳冥,鸾孤鹤寡风泠泠。湘娥宵攀竹枝泣,紫凤晓啄梧桐鸣。

悽悽欲断还复续,啼莺一声春草绿。砉然清商行素秋,落叶洒地虫啾呼。

拥衾听之消百虑,梦逐行云自来去。九疑连天洞庭远,海阔烟深不知处。

蕊宫道士听我语,世无子期谁识女。叶间濮上方施行,白云阳春弃如土。

十幅澄江练。袅香丝、文心一缕,惊才绝艳。出水芙蕖生梦颖,丰致嫣然初见。

恰又似、朝霞舒卷,张绪风流标格好,比垂杨、一树灵和殿。

眼灼灼、更如电。

思骑黄鹤寻仙眷,诉喁喁灯前才子,泪痕清泣。怪底风人俱善感,各带一分哀怨。

记当日、春蚕丝缠。剪彩裁云工绮语,把鸳花、金粉思量遍,成往事、说来倦。

桄榔枝上夕阳微,寂历秋风吹葛衣。回首前溪灯火起,阴虫声里扣荆扉。

繁弦急管杂鼕鼕,万卉争开斗紫红。逼到杨花马嵬落,六军口号更雷同。

阮生能抗俗,嵇子得长林。
僻境寡人迹,开窗多鸟音。
苍藤挂朱日,短榻卧重阴。
羡尔忘机事,云山意已深。
一片潮声下石头,江亭送客使人愁。
可怜垂柳丝千尺,不为春江绾去舟。

说着登山有好怀,便携樽酒陟层崖。乾坤胜境无拘禁,今古游人自往来。

尘占石台芳草弱,鸟啼云窦碧桃开。归来记取曾游处,展卷灯前取次裁。

心本不愆自然戒,何用科条防毁败。心本不动自然定,何用勤劳止自竞。

心本不迷自然慧,何用参寻叩伦类。即今知此三自然,奉以周旋无失坠。

羽衣飞过大河流,下瞰陈仓旧酒楼。华岳空青钟半夜,剑门深碧月中秋。

峡雪香散三千里,峨雪光寒四百州。鹤背何人坐吹笛,相逢笑语锦城头。

古城湮旧迹,遗恨寄沧桑。蛙部留荒苑,萤灯剩野塘。

箫来吹市散,梅尽教村凉。犹见溪山外,寒鸦戍夕阳。

樵牧久已出,惊禽噪初阳。
寝扉南涧伴,疏竹晓风凉。
夜永道机熟,秋清人意强。
居山幸一载,晏起适徜徉。

势压磨盘雄,天河俯瞰中。涧风秋咽角,岭月晓悬弓。

虚堠人烟合,危桥驿骑通。香泉储万斛,欲问醉乡翁。

炎蒸方逐客,选胜寄行踪。好景题应遍,名峰住几重。

云深徒忆雁,地迥恍闻钟。深怪罗浮蝶,终宵与梦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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