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种植本堪怜,齿为辛勤易恼煎。瓜瓠及时肥更好,芥菘得雨嫩而鲜。
传家枯淡一生乐,随分羹蔬四季便。说与儿孙休羡肉,阿翁囊里素无钱。
祝融七十二峰尊,诸老相望古道存。二邵人才元有种,三湘风物向曾论。
先生此去人师说,弟子从今记善言。为访衡山戴监岳,可能略不傍华轩。
两行对植接低圯,弱质毋嫌费壅治。十月绿阴犹满径,也胜蒲柳望秋衰。
关心恁处,奈恼人、依旧夕阳一片。不是诉愁偏响急,高唱入云声远。
岸柳枝头,官槐叶底,已觉金凤换。怜他薄鬓,玉台空冷钗燕。
谁念独客单衣,向江南渭北,惯听凄婉。况值潘郎秋易老,休忆旧家庭院。
不受风尘,恰宜疏放,何事常拘管。草虫唧唧,浅深月下相伴。
绣帆收了,正雨丝初歇。七里香尘熨柔碧。看绿杨阴外、楼阁溟濛,是多少,春睡初醒时节。
犀帷催唤起,饧眼慵揉,刬袜竛竮向人立。檀盏递完时、低项回身,傍娘坐、恁般羞涩。
又小婢催人、去梳头,向镜里流眸、蓦然偷瞥。
更筹图子宣和谱。流落到如今、空怀古。江南荒草寒烟,前代风流共谁语。
犹有赋骚人、迷湘浦。
乌衣巷口,斜阳愔愔院宇。玉树后庭花、谁能举。五陵残梦依稀,回首天涯叹行旅。
马上杜鹃啼、愁如雨。
熙宁四年十一月,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其明年二月,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逍遥堂之东,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
吴兴自东晋为善地,号为山水清远。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寡求而不争。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故凡郡守者,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自莘老之至,而岁适大水,上田皆不登,湖人大饥,将相率亡去。莘老大振廪劝分,躬自抚循劳来,出于至诚。富有余者,皆争出谷以佐官,所活至不可胜计。当是时,朝廷方更化立法,使者旁午,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赴期会,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而莘老益喜宾客,赋诗饮酒为乐,又以其余暇,网罗遗逸,得前人赋咏数百篇,以为《吴兴新集》,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又皆集于此亭。是岁十二月,余以事至湖,周览叹息,而莘老求文为记。
或以谓余,凡有物必归于尽,而恃形以为固者,尤不可长,虽金石之坚,俄而变坏,至于功名文章,其传世垂后,乃为差久;今乃以此托于彼,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此即昔人之惑,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推是意也,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余以为知命者,必尽人事,然后理足而无憾。物之有成必有坏,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虽知其然,而君子之养身也,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其治国也,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此之谓知命。是亭之作否,无可争者,而其理则不可不辨。故具载其说,而列其名物于左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