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条细叶,爱微风吹起,一棚香雾。剪到牡丹春已尽,又把春光钩住。
琐碎繁英,零星小朵,枝上摇清露。飞琼何事,羽衣似斗轻絮。
昨夜入梦香清,晓来香已透,碧窗朱户。蝶浪蜂憨无检束,绕遍深丛处处。
璎珞垂珠,绿云蔽日,谁忍攀条去。来年春日,愿教香雪盈树。
散尽天花,现身为女,韶华十五芳年。奈才闻引凤,又赋离鸾。
烽火汹汹朝市,经几许雨僽风僝。最伤心,盈盈弱质,半臂刀瘢。
萧然。维摩丈室,辛苦托慈云,一榻相安。奈晨钟暮鼓,春悄秋寒。
受尽无边烦恼,消业障、天上人间。方能了、莲台恁时一笑因缘。
偶因请告得閒身,子墨依然日见亲。汤媪曾闻能作祟,竹奴何事亦欺人。
堂前客至惟长揖,池上诗成一欠伸。自笑东邻来问疾,如何翻后陆徐陈。
书问萧条已半年,知君近买过湖船。江花日暮吹红雪,店树春晴起绿烟。
客里光阴遽如许,人间歧路正茫然。离群得似游从乐,纸贵钱塘日万篇。
冬青树老法王家,得与维摩共岁华。枝上蜡封经夏雪,阶前雨积过春花。
词人有兴从题壁,童子何知但煮茶?不下禅床迎送拙,大千同是一袈裟。
我昔官居白玉堂,五更振佩朝明光。君之先人司喉舌,献纳从容在帝旁。
每见殿东供奉退,凤仪秀拔重班行。自我不见今十载,伤心耆旧半存亡。
君才不忝名家胄,法冠豸服何辉煌。弭节留都刚会面,又闻奏最上江艎。
闪闪旌旂辉白日,明明画戟飞秋霜。行处想应无豺虎,山妖水怪尽逃藏。
比闻处处鬻男女,江南江北多旱蝗。官府诛求何日已,闾阎百孔兼千疮。
我曹肉食惭无补,言之感激热中肠。君侯忠孝夙自许,触目民隐心悲伤。
此去应前宣室席,愿无缄默负吾皇。临分不尽叮咛语,意逐东流江水长。
干将昔随赤帝子,挥霍上下振龙纪。狡童效之乃殉死,尔权遣吏胡至此。
启玄堂,露黄肠。珠襦玉匣光琳琅,喜获双干将。嗟尔权兮荒以蹶。
恩西陵,仇南粤,干将飞飞诉天阙。取非其有非英雄,赤眉凶辙将无同。
蚤作逢人日,客途难自舒。四方戎马地,一宿野人居。
翠小梅初缀,金匀柳尚疏。阴暝望开霁,世运定何如。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材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