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无数好山迎,才出杭州眼便明。
两岸濛濛空翠合,琉璃镜里一帆行。
问明月,何苦才圆便缺。青冥里,风惨露凄,长向人间照离别。
玄阴凋暮节,瑶非冰凘暗结。阑干外,河汉渐低,星影辉辉动城阙。
重裘冷如铁,看头上春云,都作飞雪。银釭花落铜壶咽。
伤怀巳无柰,暝鸦多事,啼遍寒枝未肯歇。寸心自摧折。
忉怛望天末,恨正抵沧江,烟浪空阔。文鱼翼短沉书札,泪滴在衣袂,尽成清血。
羁愁恰似庭草,枯了又更茁。
柔桑生中园,婀娜当阳春。下滋灵泉液,上承膏露津。
美人望蚕月,倾筐竞明晨。荣盛方及时,采捋一何频。
枯根不盈拱,何以禦霜辰。复闻刍荛子,磨砺待为薪。
冥观成感激,踯躅含酸辛。
余读《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自此以来,其姓名不可得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
柳敬亭者,扬之泰州人,本姓曹。年十五,犷悍无赖,犯法当死,变姓柳,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久之,过江,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此子机变,可使以其技鸣。”于是谓之曰:“说书虽小技,然必句性情,习方俗,如优孟摇头而歌,而后可以得志。”敬亭退而凝神定气,简练揣摩,期月而诣莫生。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慷慨涕泣矣。”又期月,生喟然曰:“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由是之扬,之杭,之金陵,名达于缙绅间。华堂旅会,闲亭独坐,争延之使奏其技,无不当于心称善也。
宁南南下,皖帅欲结欢宁南,致敬亭于幕府。宁南以为相见之晚,使参机密。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宁南不知书,所有文檄,幕下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极力为之,宁南皆不悦。而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者,无不与宁南意合。尝奉命至金陵,是时朝中皆畏宁南,闻其使人来,莫不倾动加礼,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敬亭亦无所不安也。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从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
亡何国变,宁南死。敬亭丧失其资略尽,贫困如故时,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
每羡西周古,千家尚力耕。高原无奥草,春日少人行。
袯襫空山满,衣冠乱世轻。鹿门归去好,闭户有松声。
乞食封侯等一尘,生还此日倍相亲。百年未半垂垂老,万感于今事事真。
我自偷间强作达,君能著述未全贫。诗成送与朱夫子,莫放深杯暗怆神。
匹马上孤城,刀光泼水迎。燕然无巨笔,细柳有坚营。
甲帐含昏雾,春田误早耕。一般花月夜,愁杀玉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