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
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
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橢。
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
好之每自讥,不谓子亦颇。
书成辄弃去,谬被旁人裹。
体势本阔略,结束入细麽。
子诗亦见推,语重未敢荷。
迩来又学射,力薄愁官笴。
多好竟无成,不精安用夥。
何当尽屏去,万事付懒惰。
吾闻古书法,守骏莫如跛。
世俗笔苦骄,众中强嵬騀。
钟张忽已远,此语与时左。
我经常说:假如通晓书法的本意在于追求寄意,即使不经常学习书法也是可以的。
佳人只要容貌靓丽应该容许有皱着眉头忧愁的时候;璧玉只要色质美好,即使椭圆又有什么妨碍呢?
端正庄重之中混合着流畅华美,坚强有力之中包含着轻盈柔美。
我很喜欢这种风格,却每每自我调侃,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
我平常书法创作完成以后就随手丢弃,却被他人包裹而去。
形体结构﹑气势风格本来就疏放不拘束,笔势收束却能进入细微之处。
你的诗也对我的书法大加推举,话语虽然诚恳,我却不敢承当。
近来,我又学习射箭,总是忧愁自己臂力不足。
爱好很多终究没有成就,如果技艺不精湛,即使多几种技艺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时候能把这些都抛开,对万事都懒惰些啊。
我听说古代的书法原则是:一味骏快不如带点跛偃。
世俗书法的毛病在于过于骄矜,总想在众人之中强行出头。
三国的锺繇、东汉的张芝早已被人们忘记了,我得这些说法,恐怕已不合时宜了。
这首诗意在说明书法重在“寓意”,不必死学古人,斤斤计较于“法度”。
苏轼《石苍舒醉墨堂》诗:“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他把书法艺术作为写意、乐心、游息的一种手段,不计工拙,唯在自由挥洒耳。
苏轼曾自我剖示道:“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 这种追求自我精神的遨游,信手遣兴,不计工拙,也遭到当时一些士大夫的讽刺,有人说苏轼的书法多病笔,“作‘戈’多成病,又腕著而笔卧,故左秀而右枯”等等。黄庭坚辩曰:“此又见其管中窥豹,不识大体。殊不知西子捧心而颦,虽其病处,乃自成妍。”
苏轼提倡“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为得之”(《论书》)。胸中有浩然之气,便能发之于胸,应之以手,便能听笔之所至。苏轼的书艺神而化之,法意互得,无意于佳而自佳,达到自然天成的境界。
在昔多宿愿,志藏岩壑间。朝看飞鸟出,暮逐浮云还。
微雨南涧来,凉飙满空山。振衣千仞外,逸驾谁能攀。
楚宫女儿身姓孙,十五绿鬓堆浓云。脸花歌笑艳杏发,肌玉才近红琼温。
仙源曾引刘郎悟,天教谪下风尘去。策金堤上起青楼,照水花间开绣户。
山阳天下居要冲,春行处处皆香风。花名乐府三千辈,惟君第一娇姿容。
画舫骄马日过门,过者知名求见君。侍君颜色肯一顾,方肯延入罗芳樽。
遏云数声贯珠善,惊鸿舞态流风转。不是当朝朱紫人,歌舞筵中难得见。
朝英国士相欢久,学诗染翰颜兼柳。卫尉卿男号富儿,黄金满载来见之。
朝欢夕宴奉歌酒,春去秋来情愈厚。青丝偷剪结郎心,暗发深诚誓婚偶。
深更不与家人露,藏头掩面随郎去。千里相从人不知,鸳鸯比翼凌云飞。
帝城风物正春色,与郎遍赏游芳菲。郎去高堂负父意,父亲惜子情难制。
六礼安排迎入门,且图继嗣延家世。铨行补吏任忠州,整袖长江同溯流。
瞿塘滟滪遍经历,二年惟爱居蛮陬。解官入京重调转,空闺独坐居京辇。
伤离感疾时召医,无何楚客皆闻知。急具高堂报阿母,母怒大发如风雨。
来见娇娘大嗟怨,怒声肆骂千千遍。扶夺上马去如飞,争奈郎踪相去远。
回到娘家三四春,双眸盈疾愁见人。蕙心兰性欲枯死,盘金匣玉都埃尘。
阿母养身今已报,从今所得多金宝。誓心不嫁待郎音,烟波万里难寻耗。
迩来泛迹渡金陵,住近仪真江外亭。北提征辔过花院,分明认得娇娘面。
旧家云鬓慵理妆,泪裹罗襟金缕溅。灯前相顾问行年,一别音容何杳然。
君今三十未为老,昔时青发今华颠。君容若入襄王梦,我才曾试光明殿。
秋江夜醉话平生,坐抱琵琶船上宴。娇娘娇娘真可惜,自小情多好风格。
只恐情多误尔身,休把身心乱抛掷。君不见乐天井底引银瓶,瓶沉簪折争奈何。
赤日衔云卧江底,倒射黄波湿船尾。苍雷注地飞紫星,龙子扰烟呼百灵。
青桂红蕉满沙渚,摇荡江风半天雨。古穴蛮镫十丈高,猺人夜起凌空语。
萋萋月气成余霞,老鱼夜食句漏砂。腥涎滴绿扫不去,明日石床生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