蔗棱分畦,芋区连尾,短苗排翠。寒食年年,锄翻苗沙地。
障风畏日,惯凭仗、芦帘遮蔽。霜醉。秋社登柈,似匀妆红指。
罾头斫鲙,花外持螯,厨娘捣来细。有时斗茗,蟹眼嫩汤沸。
最是难忘甚处,第一寻山问水。犯晓烟晨雾,含取最消凉气。
中原虚无人,唾手真可袭。言愁我欲愁,茫茫百端集。
春色天涯孤馆。悽婉。才到小屏山。双成不解便相看。
还么还。还么还。
糠秕功名是素怀,治贫有药便归来。谁知黑劫三生定,竟与青山一例埋。
行年四十六,通籍念复三。自揣无寸补,滥竽至藩参。
驰驱南北遍,世味短长谙。况兼愁病侵,久已万虑澹。
双九不我待,五斗安足淹。盛名难副实,造化忌取贪。
一朝仗慧剑,抉破蚤抽簪。从兹事南亩,优游老岩嵁。
积书富万卷,俯仰恣幽探。此身轻蝉翼,苦去乃得甘。
止足远殆辱,汉代有高谈。进退当自决,任人笑予憨。
风凄城上楼。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於杭。於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於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
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後得焉。览人物之盛丽,跨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後足焉。盖彼放心於物外,而此娱意於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
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潜之士,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若四方之所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惟金陵、钱塘。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及圣宋受命,海内为一。金陵以後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独钱塘,自五代始时,知尊中国,效臣顺及其亡也。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又其俗习工巧。邑屋华丽,盖十馀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於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而临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从,四方游士为之宾客。故喜占形胜,治亭榭。相与极游览之娱。然其於所取,有得於此者,必有遗於彼。独所谓有美堂者,山水登临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尽得之。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 梅公清慎,好学君子也。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四年八月丁亥,庐陵欧阳修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