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之山天下无,奔岸绝壑不可图。地灵境秀有人物,新安府丞今第一。
纷纶草木变暄寒,竹节松心故凛然。穷山薄宦我无恨,识公大胜荆州韩。
梅风涨溪绿如酒,晓插樯乌上南斗。只今广厦论唐虞,斟酌正须医国手。
秀眉津津双颊丹,想看鸣佩翔九关。诸公倘欲持公议,莫遣此贤思故山。
忆昔吾家,有万卷楼,城西毫村。自江陵道尽,牙签半失,感阳焰熄,玉轴犹存。
借去一瓻,亡来三箧,墨化妖螭赴海门。无多剩,似乱馀故旧,卖后田园。
丛编暇日还扪。与药裹零星曝满轩。任半生穿穴,碎同蠹蚀,有时发作,陡若龙掀。
贫极须捻,老来怕读,閒对秋阳自较翻。吾休矣,亟束书高阁,且晒吾裈。
水色林光照举觞,陂塘六月起秋凉。壮年过事难重得,末路贫交故未忘。
注眼阶星元近极,叱枭氓采不成王。严徐未抵冯唐老,犹咏君诗意自卬。
知子无心谒五侯,浮云富贵岂能留?华亭夜静西风软,万顷沧波浸月钩。
水深围,田畴荡荡如湖陂。围低水深岸不立,虽有木石将何施。
里正申官官不允,徵粮每岁归仓廪。稻粮无种长菰蒲,民产陪偿官始准。
今春水涝忽无津,四分灾作五分申。问渠何故作此弊,府州伏熟成三分。
吏胥入乡日旁午,二分徵作陪官赋。傥逢人诉熟为荒,破尽家赀犹不补。
因此年年怕官恼,水渰水深俱不报。东南民力日渐穷,不愿为农愿为盗。
人生盗贼岂愿为,天生衣食官迫之。水渰偿米或时稔,陪粮无奈水深围。
一树轻冰冻,满林疏蕊香。殷勤托花讯,惆怅惜年芳。
远寺钟声寂,高楼角韵长。有怀不可见,寤寐意难忘。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风流自古吴王国,一一湖山尽胜游。上巳清明最佳节,万家临禊锦维舟。
瓮城至冶城,山影碧崚嶒。泮水春才动,雩坛价已增。
乌台争荐鹗,鹍海看飞鹏。问讯云松客,清溪隐钓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