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侯九秋鹰,未奋老拳翼。平生流辈中,肯数程不识。
庾公开幕府,少作九江客。风檐挂虚楼,夜月浮大白。
饮气吞江流,高谈倾坐席。一朝胡尘暗,孤垒困剧贼。
艨艟浮江下,云雾蔽天赤。坐中嘬炙儿,相视无人色。
手持白羽扇,奋身追危壁。坐解两家难,稍稍无勍敌。
身几落虎口,名不挂赏籍。鸟去良弓藏,论功止投石。
岁晚犹折腰,得邑亦甚僻。似闻山中人,尽饱太邱德。
官谤殊未明,此责讵可塞。乃复令斯人,含恨入窀穸。
风亭分客袂,仅作秋夏隔。夺我玉面郎,江湖坐愁寂。
抚棺欲三号,何由反乡国。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由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为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东郭名蓝带曲隈,三年行乐两回来。依然旧境墙遮树,久断尘踪砌有苔。
落日怀人流水远,秋风抚掌菊花开。良辰在眼休教负,相对山僧把一杯。
软尘十丈柳青青,紫陌流莺三度听。客久奚奴曾负气,梦里乡井转愁醒。
杨花似雪娥江水,莲叶如钱历下亭。为问枫香兄弟辈,鸱囊蜡屐几回经。
江皋朔风起天末,落叶街南积盈尺。此时客子正卧寒,村头沽酒相邀欢。
持杯欲饮不遽饮,剪烛西窗有余影。忆昔五年来南州,望远日日登危楼。
双峰翠角最清绝,远岫绾髻湖光流。江山乱后还姣好,碑碣仆地青苔浮。
因思长卿不可作,祇有怀古城南头。白云朝来暮还宿,此间幽隐真沧洲。
清音堂高下临渚,水声飒飒鸣寒杵。斋头千尺琅玕鸣,树杪十丈蛟虬舞。
羁客兴酣每快意,诗成落笔走风雨。夜半江城闻雁声,寄书今夜由南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