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飘然绳检外,樽前自献自为酬。
秋山春雨闲吟处,倚遍江南寺寺楼。
云门寺外逢猛雨,林黑山高雨脚长。
曾奉郊宫为近侍,分明㩳㩳羽林枪。
李白题诗水西寺,古木回岩楼阁风。
半醒半醉游三日,红白花开山雨中。
瞽说圣所择,愚谋帝不罪。况乎言有文,白黑时利害。
前日林书生,自谓胸臆大。潜心摭世病,荣成谓可卖。
投颡触谏函,献言何耿介。云昨见凶星,上帝下警戒。
意若日昏㧻,出处恣蜂虿。安坐弄神器,开门纳珍贿。
宗支若系囚,亲亲礼日杀。大臣尸其柄,咋舌希龙拜。
速速伐虎丛,无使自沈瘵。陛下幸察之,聪明即不坏。
如忽贱臣言,不瞬防祸败。一封朝飞入,群目已睚眦。
力夫暮塞门,执缚不容喟。十手捽其胡,如负杀人债。
幽诸死牢中,系灼若龟蔡。亦既下风指,黥而播诸海。
长途万馀里,一钱不得带。必令朝夕閒,渴饥死于械。
从前有口者,蹜脰如气鞴。独夫已去除,易若吹糠粺。
奈何上帝明,非德不可盖。倏忽未十旬,炎官下其怪。
乙夜紫禁中,一燎不存芥。天王下床走,仓猝畏挂碍。
连延旧寝廷,顿失若空寨。明朝黄纸出,大赦遍中外。
嗟乎林书生,生命不可再。翻令凶恶囚,累累受恩贷。
韦曲停双节。听人谓、关西夫子,宦情真别。画戟森门香凝寝,大笔重删中说。
读复饮、唾壶敲缺。回首西清犹缱绻,只十年、令仆轮同列。
公自立、不磨业。
朝来渭水双鱼接,开看处绳穷匣启,烂然生缬。一往情深萦锦字,三载袖中难灭。
有弟子、低回门雪,纸尾书名怀抱尽,奉缄封、俨侍先生侧。
语声寄、陇头咽。
鄙夫今年逾七旬,无一用世人嫌嗔。读书不成愚固在,耕田无收家益贫。
小儿造化苦玩弄,浩荡自谓无怀民。何愁白发不相放,生死已譬昼夜循。
花前笑口几回酒,松下无言终古尘。也怜狗马有帷盖,安少一木藏吾身。
堂堂七尺我自玉,乌鸢蝼蚁谁敢亲。青城古杉一千岁,天将为我留轮囷。
宋公借力剪寄远,鲸波万里来犹神。质如金石坚可珍,其文纠纽腻且匀。
霞肪晕紫香触手,舁入草堂惊四邻。自公好施发天性,岂以菲薄当其仁。
鹿皮苍璧殊未称,短篇聊诉吾为人。
下马相辞坐钓蓑,君恩极口又鸾坡。苍天臣子吾谁者,白首溪床病独何。
自古行藏虽有道,太平田野岂无歌。高才总万区区辈,简拔如公更可多。
日日倚山楼,望云作甘雨。今朝雨应时,商羊快飞舞。
乔柯翠满帘,新苔绿侵户。砚床润斑晕,茶鼎含烟缕。
斋居且欣赏,况在农与圃。因思月馀来,虔祈仗严父。
民歌保赤诚,明神果心许。弱昧亦何知,解喜岂能语。
敢效《喜雨》篇,欢颜庆庭庑。
磴危人难行,石崄兽无登。烛暗迷前后,蜀人不得登。
七年四至此名堂,坐对斯民信悚煌。不改书生真面目,犹怀慈母旧心肠。
儿童渐忘春增长,父老相看岁健康。愧我去来踪靡定,漫言五载报循良。
青袍筇竹净无埃,万点疏花腕底开。想见铜坑风雪路,倒骑驴背独吟来。
高标矗起幻空晴,一抹连天彷赤城。云华夫人初出幰,青鬟簇拥尽携琼。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材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