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毛褐染,炎天尚记,荷塘争浴。鼠卜閒时,画损砌苔幽绿。
阑干几曲。任侧辊、横眠初熟。恰又敛,翛翛金尾,蝶衣偷蹴。
忽起惊跳风竹。听蝇鸣茶鼎,何曾轻触。暮眼才圆,香绮丛边看足。
檐声断续。休吃尽、草芽盈掬。娱幽独。胜了狻猊镂玉。
晚风吹云覆四野,有人晦迹萝岩下。百年杖屦秪荒径,万里山河一草舍。
御寇至言杖造物,不知力命非达者。何必空名束此身,比邻酒熟杯堪把。
蚁群列阵眼前兵,世事浮尘隙外马。烟火隔林古兰若,石罅迸泉散地脉。
飞流倒向山厨泻,诸天在心半偈写。白莲正花香满池,陶潜又醉远公社。
月转松西坐深夜,晓来俗客忽敲门,啄苔驯雀上屋瓦。
君不见鸾刀出冶新发硎,锋芒挥霍孰敢婴。庖丁购得宝如玉,十牛一日无完形。
又不见轻车载辖初发轫,骏马翩翩驾双靷。乘风揽辔随所之,万里亨途在俄瞬。
赵君夙负冰玉姿,凌云早折蟾宫枝。寻常不遇若有待,四十作宰元非迟。
牛刀小试君休惜,一段坚刚在操执。剖决何妨及隐微,肯綮仍期剸繁剧。
名驹伏轭历太行,欲行未行犹自伤。一朝推毂伯乐手,却看驰骋趋康庄。
远到从今亦何有,明日商河独翘首。驱车在道剑横腰,且醉都门一尊酒。
烟丝邃馆。乍约住翠云,回廊遮遍。做暝弄晴,沾惹离愁愁无限。
凄香滞粉闲凝眄。更谁识、残红幽怨。杜鹃何许,匆匆尽把,艳阳催晚。
空恋。簪花俊赏,泥人处、暗里朱颜偷换。问取倩魂,那信飞莺吹还转。
啼妆枉隔春风面。剩黛色、眉痕犹见。悄然青子枝头,恨长梦短。
平日邀相见,过门又不逢。贪随看花伴,应笑我龙钟。
栽荷种竹漫临风,敢道池亭习氏同。直以蓬心耽僻外,故开茅屋傍山中。
一林萝薜天阴落,万壑烟光日驭东。同调季伦多逸趣,可无飞锡共谈空。
署之东园,久茀不治。修至始辟之,粪瘠溉枯,为蔬圃十数畦,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春阳既浮,萌者将动。园之守启曰:“园有樗焉,其根壮而叶大。根壮则梗地脉,耗阳气,而新植者不得滋;叶大则阴翳蒙碍,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又其材拳曲臃肿,疏轻而不坚,不足养,是宜伐。”因尽薪之。明日,圃之守又曰:“圃之南有杏焉,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其下之地最壤腴,以杏故,特不得蔬,是亦宜薪。”修曰:“噫!今杏方春且华,将待其实,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因勿伐。
既而悟且叹曰:“吁!庄周之说曰:樗、栎以不材终其天年,桂、漆以有用而见伤夭。今樗诚不材矣,然一旦悉翦弃;杏之体最坚密,美泽可用,反见存。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
他日,客有过修者,仆夫曳薪过堂下,因指而语客以所疑。客曰: “是何怪邪?夫以无用处无用,庄周之贵也。以无用而贼有用,乌能免哉!彼杏之有华实也,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幸矣。若桂、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盖有利之者在死,势不得以生也,与乎杏实异矣。今樗之臃肿不材,而以壮大害物,其见伐,诚宜尔,与夫才者死、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凡物幸之与不幸,视其处之而已。”客既去,修善其言而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