煖日黄金柳,光风白玉梅。门阑开寿域,人物满春台。
今年岁丙申,今日月初十。年是母生年,日是我生日。
我年已三十,母寿六十一。母我儿亦我,儿悲何由说。
半世求禄心,甘为古人拙。负母一生力,枯我十年血。
维母天地眼,责命不责术。但母得如此,又敢自暇逸。
千秋非所知,儿死此事毕。
一别于今,问何处,魂兮飘泊。又早是,残年急景,天寒水落。
皓月当头还似昔,空房越觉增萧索。倘归来,蝶梦不曾迷,仍香阁。
井臼事,谁操作。冷暖语,空沈著。恨千秋彤管,惯遣贫薄。
永夜沈沈憎玉漏,总饶漏短人非昨。也几回,拟把痛怀收,难忘却。
石磴同登大钵山,相看一笑开心源。身于鸟外尔何有,榻与云连天可扳。
眼界可怜尘世事,野情欲扣碧霞关。道人鹤背传书过,神女峰头采药还。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於杭。於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於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
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後得焉。览人物之盛丽,跨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後足焉。盖彼放心於物外,而此娱意於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
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潜之士,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若四方之所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惟金陵、钱塘。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及圣宋受命,海内为一。金陵以後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独钱塘,自五代始时,知尊中国,效臣顺及其亡也。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又其俗习工巧。邑屋华丽,盖十馀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於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而临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从,四方游士为之宾客。故喜占形胜,治亭榭。相与极游览之娱。然其於所取,有得於此者,必有遗於彼。独所谓有美堂者,山水登临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尽得之。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 梅公清慎,好学君子也。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四年八月丁亥,庐陵欧阳修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