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从十日欢,预恐别泪滴。重谋访林壑,庶复延晷刻。
好山尘一舍,何惜蜡两屐。东湖复坤轴,浩荡鹍鹏击。
方舟稳睡馀,帆已收硖石。东山号紫微,数殿耸金碧。
我祖鍊金膏,井湫湛寒色。飙轮已仙去,千古留玉液。
当年善逝师,福壤眼独识。上方子亭高,俯睨众山脊。
空濛云海宽,想像人境隔。夜投涵虚阁,万籁森已寂。
软脚旋呼尊,亦复两颧赤。黎明登西山,岌嶪动人魄。
华榜揭灵池,审公存故迹。高堂坐白衣,巍巍妙智力。
道傍两精舍,联步遍游陟。赞山特超峻,四双旧飞锡。
绿猗环高竿,苍髯矫千尺。吴越峰峦秀,罗列在几席。
情赏未云厌,六龙俄已昃。转溪遂分袂,恻怆不能食。
还家得诗筒,妙语粲珠璧。具载黄湾游,恨不逐飞翼。
流光信驹隙,薄宦只鸡肋。他年倦招寻,画图追旧历。
陆翁少年颇读书,赤手那敢攀公车。曾妇炊梨不解熟,陶儿觅栗安其愚。
自谓东吴一男子,长贫不合为徂使。酒肠欲斗灌将军,心计宁论桑御史。
偶然策棰游燕京,词组悬河坐上惊。后阁初开王处仲,青娥解赠韩君平。
此娥不独称国色,又是西来马肝石。一拂能令颜渥丹,再拂能令鬓丝黑。
小槽压得真珠红,金丝玉鲙玳瑁雄。谁能放箸无言好,若个行杯肯放空。
以兹陆翁殊意气,箕踞掀髯少流辈。谈锋让我秃麈毛,眼色从它落牛背。
有时高诵人相经,指点顾盻纷纵横。但令一事作唐举,何妨百客皆刚成。
陆翁陆翁今七十,犊力驹心才十七。从今烂醉一万场,扪虱桑榆看斜日。
云螭天袅文蒲络,乳花四周青绀。百子宜眉,三商炼魄,冶就天神灵鉴。
东宫遗范。记纳俪通妃,呼朝小监。皇子陂高,昆明蟾影媚秋萏。
谁修尚方秘器,到铜仙铅尽,鸾彩犹湛。玉册潢波,金枝棣萼,想见铭圭垂紞。
犀奁云黯。笑蜀苑停空,秦台照胆。一握银华,虹销龙钮暗。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