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寝东南游,金山居第一。泊船瓜州口,风雨系黑日。
冒雨访老胡,翛然出萝荜。壁间十弟子,云是王维笔。
生者今何在,别有一丈室。相期同过之,佳思久披拂。
差池成独往,敢惮泥没膝。投鞭望横参,露重衣如湿。
方诸湛漏魄,指顾尽纤息。目眩神为清,壶冰荡肝膈。
亹亹相问劳,软语皆中律。颇怪不预知,有似惊暴客。
杈牙荐炉红,柔脆脩林茁。老泪感陆生,明盘皎霜橘。
木鱼动晓堂,永味固南毕。百年惊枯槁,平日胶在漆。
幅巾行此时,岁暮悲蟋蟀。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嗟子亲药炉,正坐甚疾恶。槎枒塞胸臆,触事森然作。
热血吐向壁,烦冤自煎灼。汉鼎系一丝,孤臣天所活。
经旬不相见,执手惊瘦削。述病语滔滔,真气犹喷薄。
赴召予北征,欲行足若缚。知君贫似我,裹饭独君托。
琨逖心则同,张范风已邈。何时地雷复,乾坤洗浑浊。
中兴拜我皇,功胜万金药。
铁石心肠报主知,一生一死隔毫釐。旌旗日影丹墀上,三拜尚书亦自奇。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南有乌衣巷,生祥旧不休。文王初御极,太姒已归周。
明发诗篇在,关雎德泽流。孰知从此去,长夜竟悠悠。
解嘲谁计腹便便,自爱巾瓶结净缘。入世无心同叔宝,故人耽读有盈川。
烛奴寂寂东西屋,月子湾湾上下弦。憔悴天涯乌帽客,晚芦寒荻北来船。
道法多年叹陆沉,令人怀古更情深。曾期慧业同他日,岂谓蹉跎尚至今。
箕子旧封知问礼,苏卿雪窖几长吟。从来练达都经历,相见应知慰夙心。
寻幽曾不远,松石旧经行。不记下山路,空闻流水声。
林深疑月暗,洞广觉天晴。俱是樵苏者,谁能辨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