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抟(tuán),唐末人,与张鼎、韦霭同时。生卒年、籍贯皆不详。有操守,终生不遇。尝作《琴歌》以寓其落魄不遇之慨。生平事迹见《唐才子传》卷一〇《张鼎传》。辛文房谓其“有爽迈之度,工歌诗”(《唐才子传》)。《新唐书·艺文志四》著录《赵抟歌诗》2卷,《唐才子传》谓存诗1卷,已佚。《全唐诗》存诗2首。
昨夜秋风来万里。月上屏帏,冷透人衣袂。有客抱衾愁不寐。那堪玉漏长如岁。
羁舍留连归计未。梦断魂销,一枕相思泪。衣带渐宽无别意。新书报我添憔悴。
两年重九皆羁旅,万水千山厌远游。白酒黄花聊度日,青萍绿绮共忘忧。
却怜风雨梁山路,不似莼鲈楚泽秋。何必东皋是三径,此身天地一虚舟。
宝剑落深潭,时时见光怪。鳞甲飞上天,白昼风雨快。
平湖滟潋寒光,浸十里长堤,晶莹如许。藕花香满,三更画舫,一枝柔橹。
柳汀芦溆外,暗照见、鸳鸯双宿处。但怪得,隐隐歌声,渐入段家桥路。
罗裳乍倚西风,便忘了湖中,一天秋露。彩云休散,还愁寂静,白鸥无主。
采菱人去远,尚暗想、凌波前日步。剩萧瑟、蟹火渔灯,夜深来去。
登临皆俊逸,谈笑见英豪。载酒非耽饮,扪萝不惮劳。
沿崖疑路险,开眼觉天高。斟酌长松下,前堤尽种桃。
向来闭閤讨玄思,往事空嬴两鬓丝。老岂敢应西苑召,病惟深愧北山移。
三茅道士餐松赋,五柳先生采菊诗。六六洞天何处所,拨云飞舄任吾之。
龙洞山农叙《西厢》,末语云:“知者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
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于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什么六经,更说什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医药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