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小隐和胡虚白韵

我闻神仙之国伐毛兼洗髓,远在西海西边蓬莱之弱水。

我生有梦不可到,髣髴君家画图里。溪流冷浸玻瓈天,层峦叠嶂含云烟。

渡头杨柳绿如染,洞口桃花红欲燃。老夫已借过眉杖,来听松泉弄幽响。

云中鸡犬知几家,胡麻已熟雕胡掌。此中此乐何纡馀,赴陇无烦来鹤书。

便欲相从学耕钓,细和山声同水调。

元明间宣城人,字友初,一作有初。师泰侄。以胄子除簿尉,有刚直名。后补闽省理官。明洪武初,征录师泰后,大臣有以性之荐,乃避居山阴,更名悦。其从弟仕于朝者,迎归金陵、宣城,俱不往。躬耕自给,以终其身。门人私谥真晦先生。有《南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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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为建隼临淝守,转作垂丝入洛人。罢阅旧林三载籍,
又开新历四年春。云遮北雁愁行客,柳起东风慰病身。
渐喜雪霜消解尽,得随风水到天津。

九泉玉骨已埋冰,哭尽东风竟失声。万古香䰟心不死,一春娇眼泪难晴。

珠沉沧海终无梦,剑合延津自有情。几欲写真何处拟,梨花和月上银屏。

画戟门边春书长,鼎新横范宿淮阳。
吏人傒眼报公事,一瓣浓薰班马香。
我爱临川,簪绂丛林,有宅一区。记谢墩名字,百年犹在,平泉孙子,三世重居。皂盖新营,青毡旧识,此复古春秋宜大书。奇哉事,信当时种子,下到工夫。
笑渠。驷马门闾。是几往过之凡几墟。喜尚存遗爱,甘棠在在,无穷生意,茂草如如。载酒寻盟,论诗结社,想田可秫兮园可蔬。应须念,古鄇亭乔木,无恙还无。
闰年春过后,山寺始花开。还有无心者,闲寻此境来。
鸟幽声忽断,茶好味重回。知住南岩久,冥心坐绿苔。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赵侯德父所著书也。取上自三代,下迄五季,钟、鼎、甗、鬲、盘、彝、尊、敦之款识,丰碑、大碣,显人、晦士之事迹,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皆是正伪谬,去取褒贬,上足以合圣人之道,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皆载之,可谓多矣。

  呜呼,自王播、元载之祸,书画与胡椒无异;长舆、元凯之病,钱癖与传癖何殊。名虽不同,其惑一也。

  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时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后二年,出仕宦,便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渐益堆积。丞相居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一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尝记崇宁间,有人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当时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留信宿,计无所出而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

  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致,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憟。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讹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至靖康丙午岁,侯守淄川,闻金寇犯京师,四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丧南来。既长物不能尽载,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画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后又去书之监本者,画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屡减去,尚载书十五车。至东海,连舻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尚锁书册什物,用屋十余间,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十二月,金人陷青州,凡所谓十余屋者,已皆为煨烬矣。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复知建康府。已酉春三月罢,具舟上芜湖,入姑孰,将卜居赣水上。夏五月,至池阳。被旨知湖州,过阙上殿。遂驻家池阳,独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戟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痁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盲。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葬毕,余无所之。朝廷已分遣六宫,又传江当禁渡。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他长物称是。余又大病,仅存喘息。事势日迫。念侯有妹婿,任兵部侍郎,从卫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往投之。冬十二月,金寇陷洪州,遂尽委弃。所谓连舻渡江之书,又散为云烟矣。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写本李、杜、韩、柳集,《世说》、《盐铁论》,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三代鼎鼐十数事,南唐写本书数箧,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岿然独存。

  上江既不可往,又虏势叵测,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遂往依之。到台,台守已遁。之剡,出陆,又弃衣被。走黄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时驻跸章安,从御舟海道之温,又之越。庚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绍兴辛亥春三月,复赴越,壬子,又赴杭。

  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侯,便携去,其实珉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走外廷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剡。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去五六矣。惟有书画砚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常在卧塌下,手自开阖。在会稽,卜居土民钟氏舍。忽一夕;穴壁负五簏去。余悲恸不已,重立赏收赎。后二日,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故知其盗不远矣。万计求之,其余遂不可出。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所谓岿然独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三数种平平书帙,犹复爱惜如护头目,何愚也耶。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辄校勘二卷,跋题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

  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

  呜呼,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矣!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

  绍兴二年、玄黓岁,壮月朔甲寅,易安室题 。

年少真英发。是当年、茶陵相器,邺侯仙骨。喷沫骄嘶矜宠甚,所向全无空阔。

喜历块、过都一抹。商隐曾誇衮师好,学参军、祇解翻苍鹘。

谁似尔,最轩豁。

讵关家世高门阀。羡便便、艺林经笥,嶒嵘突兀。昨夜月娥临桂殿,笑倚冰轮蟾窟。

正付与、天香时节。来岁杏园花倍好,捲东风、十里珠帘揭。

争看汝,绣袍缬。

未解州符累已轻,辞源满意酒边倾。
颉颃前辈真无愧,褒拂迂儒每过情。
老境更堪前别语,书邮当复固齐盟。
吴山正合供酬唱,安得风前两翼生。

紫阁蓝田取次过,倦驱老马向山阿。貂裘易敝真愁绝,髀肉难生可奈何。

诗入阙中风雅健,人从灞上别离多。城南甲第誇韦杜,谁拨荒烟吊薜萝。

谷雨风前,占淑景、名花独秀。露国色仙姿,品流第一,春工成就。罗帏护日金泥皱。映霞腮动檀痕溜。长记得天上,瑶池阆苑曾有。
千匝绕、红玉阑干,愁只恐、朝云难久。须款折、绣囊剩戴,细把蜂须频嗅。佳人再拜抬娇面,敛红巾、捧金杯酒。献千千寿。愿长恁、天香满袖。

东皇为代是南薰,酝酿成花迥出尘。尽洗娇红春态度,独呈雅素雪精神。

牵衣弱蔓如留客,入枕清香更恼人。月下星前曾醉插,肯容烦暑到冠巾。

故人远在越江南,何日相寻过海帆。少借禅房一十笏,全翻经藏五千函。

寒炉拨火宜煨芋,夜月裁诗定倚杉。儗结愿香归未得,碧莲花老补陀岩。

自家不让教谁让,我让期他让甚么。最此一关能达却,后头功效尽居多。

雨霁云仍碧,天高气且清。霜枫红欲尽,涧瀑落长鸣。

岫岭苍茫景,江湖浩荡情。应知卧云者,奚尚避秦名。

小池浅浅落红堆,犹有荼蘼可酒杯。种树十年堪共待,扣门一笑胜频来。

楸枰坐久沾危露,纨扇晴嬉堕脆梅。为报诗人笺注苦,暖风天棘蔽阶苔。

诗到夔州老更工,只今人仰少陵翁。自怜奕世通家旧,不得论文一笑同。

草绿平原愁落日,雁飞寒水怨秋风。黄金e里相思泪,几堕凭高北望中。

处处飞觞待月明,一年好景此宵评。浮云乍改须臾色,天地终留永夜清。

蒲馆师生称赏集,梁园旧好恨难并。清辉顿有南来雁,能带新诗问弟兄。

良辰今日正寒食,收拾宾槃宜再三。落笔唱酬宜不倦,把花醒醉亦何惭。

客来常满眼无白,人道半痴心所甘。幸是禁烟芳节在,接䍦倒载定能堪。

六衔官鼓应鸡鸣,缓步清郎试履声。不及昌平陈主事,相公为赋《卖车行》。

客舍适无事,出门春满山。东风孤寺外,夕照小桥湾。

倚杖入云去,拨舟随水环。武陵意一往,未必非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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